楚奕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画画吗?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我给别人?”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他要眼睁睁地推开。如果靳南知道,大概会觉得他疯了。
可是他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画画了。
每次拿起画笔,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油料,他想到的都是那年林越从教科顶楼跳下来的样子。鲜血四溅,脑浆迸裂,那些红红白白如同颜料一般渲染开去的色彩,成为了四年来缠绕在午夜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只要他拿起画笔,就会想到林越,想到那天的场景,想到林越瘦削单薄的身体从空中坠下,重重地摔在他的面前。
他双手发抖,灵感枯竭,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再碰油画。他只能偶尔根据叶菲的需要,在冷冰冰的电脑里拉出扭曲的线条,凑合成或简单或华丽,却没有任何灵魂的插图,换银行卡里不多的几个数字。
深藏在心底那片阴暗角落里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关在囚笼里的野兽,稍有疏忽,就会咆哮而出,摧枯拉朽般席卷他的神智和身体,他必须很小心很小心才能将它永远禁锢住,不泄露一点端倪。
如果旁听的名额是其他学校,他还能说服自己努力尝试。但是美院,美院啊,出狱近一年,他一步都未曾靠近过的地方。那里充斥着太多美好的以及悲痛的回忆,他不敢,也不愿再踏足。
陆霄深深吐出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画画也不能当饭吃啊,ktv的工作很占时间,而且我也还有其他兼职要做。”
楚奕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泰国餐厅的光线比较昏暗,但他依然在这昏暗之中捕捉到了陆霄眼中一闪而过的沉痛神色。尽管他极力掩藏,但却并不成功。
他隐隐觉得四年前发生的事,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是什么,让一个本可以前途光明的美院学生铤而走险抢劫伤人?
有那么一瞬,楚奕想直接问他,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陆霄的反应令他惊讶,也让他担心,如果仅仅只是说起画画两个字,就能让他情绪崩塌,那么,要他回忆并复述那件事的过程,是否太过残忍?
好在这个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楚奕将桌子上赠送的虾片往旁边挪了挪,方便服务员摆放菜品。
陆霄也稍稍松了口气,垂下眼睫将手中快要被他捏碎的茶杯放到一边。
楚奕夹了一筷子明炉乌头鱼到他碗里:“既然没有时间,那就算了。现在又找了什么兼职?”
“也没什么,就是答应许慧姐有时间就去甜品店帮忙,她按小时给我计工钱。”陆霄夹起鲜嫩的鱼腩送进嘴,泰国菜特有的酸辣口感刺激味蕾,齿颊生津,他忍不住又自己夹了一块吃。“另外我每周还得交几幅插图给杂志社。”
楚奕点点头,玩笑似地问:“这么拼命挣钱,是要存着娶媳妇用么。”
陆霄刚刚喝了口冬阴功汤,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呛死,忙抽了纸巾擦嘴,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你看我这样子,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我?”
“别妄自菲薄。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可记得有个白富美对你穷追不舍啊。”
“这事你怎么还记得!”
“我那可是第一次被男人摁着强吻,怎么忘得了?”
“……”陆霄整张脸红得如同盘子里的咖喱大虾,惊得筷子上夹的肉都掉了,“你不要告诉我那是你的初吻!”
楚奕忍不住白他一眼:“那怎么可能?你看哥像那么没行情的人吗。”
陆霄老实答道:“不像。”
楚奕满意点头,继续说道:“通常都是我强吻别人。”
“就像上回在你家阳台……”陆霄说到一半陡然住嘴,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会口不择言的提起那件事!
楚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啊,怎么不说了。”
“我饿了,吃饭吃饭。”陆霄低下头,捧着碗,拼命往嘴里刨了几口泰国香米饭。
楚奕不怀好意地往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问道:“你不会没跟人接过吻吧?”
“当然不是!”陆霄猛然抬起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有点大。红着脸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才又低下头不甘心地小声嘀咕了一句,“跟你不都吻过两回了。”
楚奕稍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心情大好,存了心地逗他:“那也能叫吻啊?”
陆霄没好气地反问:“那还不叫吻啊?”
楚奕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要不要哥教教你?”
陆霄含着一口芒果牛柳,茫茫然地望着他,掩去那让人心疼的悲伤落寞,一双明亮招子如同两枚打磨过的黑曜石,晶莹剔透又充满诱人魔力。
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陆霄问楚奕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楚奕回想了一下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深刻在他记忆之中的,就是那双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明亮眼睛。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陆霄就用这双眼睛,轻而易举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楚奕缓缓勾起唇角:“你这么看着我,是想让我教你?”
“不。”陆霄缓缓咽下嘴里的牛柳,特别认真地看着他,“这种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我还是找个姑娘教吧。”
楚奕在他异常认真的眸光中,突然觉得陆霄可能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