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想,“也好吧。不回宫,做个普通百姓也好,最起码不用总是腰间悬剑了,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一身功夫。”
他道:“不可惜。”看了我一眼,又道,“公子,放心。”
最放心不下的人反而是由善。
这孩子自从那日痛哭过一次,之后的日子又恢复了此前y-in郁沉抑的神色。
我自昏沉中醒来,时常能看见他坐在屋子的一角,抱着膝,头埋在臂弯间,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唤他时,抬起头来,眼中却并无泪痕。
除夕前两天,正逢皇后生日,皇太子年满半岁,帝都明发皇诏,大赦天下,各州府办寿喜宴,送吉祥彩灯,真正与民同庆。
善安府全城锣鼓喧天,街陌巷尾,人人扫地焚香,鲜花铺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入夜仍街市如昼,热闹非凡。
我撑着j-i,ng神早上见完郑峪。下午胸口闷痛,却知道这封回信必须得在除夕之前送达,不然,宣必会有所疑心。
元喜这大半月来日日哭泣,终于病倒,我让墨玄将他安置在别院中休养,派稳妥的人好生照料。韩丹是唯一还能说笑话逗大家开心的人,见我无力斜坐在床前,俯身捂唇咳嗽,他抽了下鼻子:“侯爷对不起,小韩忍不住了,要出去哭一阵。”说罢低头出门。
墨玄跪倒于地:“公子,别写了。”
我摇头,努力稳定住手腕,落笔,却将一口血喷在洁白信纸之上。
“公子!”“侯爷!”
墨玄和曹鑫同时惊呼。由善咬着唇过来,扶住我,用绢帕为我拭掉唇边残血。
“换……张纸……”我低弱的吩咐他
由善一言不发,将案上染血的纸抽开,放了一张新的平平整整铺好在我面前。
“公子,行文耗神,”曹鑫声音也哑了,劝道,“还是别写了。”
我无力说话,阖了阖眼。蓄了一些气力,我撑开眼,握笔的手仍然颤抖,我把左手按在右腕上,一笔一笔写下去。
郑峪送信走后,我昏睡到半夜。
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隐约能听到极其压抑的抽泣声。
我轻唤:“善儿。”
由善坐在床脚,“嗯”了一声。
一片静谧里,我听见少年低哑的声音。
“傍晚时我出去了,街上好热闹,都是为皇后和太子庆祝的人。天上燃放了烟花,树上都挂着彩灯。我想,帝都的宫里一定更热闹吧。”
他缓缓的说着,语气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坐拥娇妻美妾,将来子孙满堂,功成名就载入史册。而你,这二十多年来,总是聚少离多,思君而不见,徒留寂寞万千。”
他抬起了头,却没有看我,把如深潭般沉郁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两三点星天外,夜色寂寥。
“扶苏,你可后悔?”
我微微一笑。
“不悔。”我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不见君。
但,心中有君,此生已足。
所以,扶苏不悔。
第53章
他微微一笑,艳色撩魂,倾人家国。
“不悔。”
识君,知君,救君,助君,念君,盼君……不见君。
但,心中有君,此生已足。
所以,扶苏不悔。
多年之后,这一幕仍深深印刻在白由善的脑海,浮现眼前,仿若昨日。
翌日晨,那个瘦弱白`皙,早熟敏感的少年不告而别。
侯府的守卫竟无一人看见他是如何出去的。也许他已策划多日,只等寻个机会便逃之夭夭。
韩丹破口大骂,“没良心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