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筝说她死了该怎么办的时候,这种恐惧就在他的体内隐隐发酵,如今已经到了顶峰。
莫峰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害怕的事物并不多,可是他就是恐惧。
莫峰终于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只要推开,他就能看到里面的苏筝了吧?
苏筝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她是不是虚弱地躺在床上?在睡觉?
莫峰一狠心,终于推开了那道门。
门开了,里面的苏筝正斜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可是莫峰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床边。
床边,有一个光头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手里在削苹果。
这本来没什么,因为任何病床的床头都可能有一个削苹果的人,莫峰的问题在于,那个男人削了苹果后,正亲昵地伸手喂苏筝。
这个男人,是谁?
苏筝和阿酒听到门响,都抬眼看过来。
阿酒并没有见过莫峰,看到莫峰阴晴不定地站在门前,皱眉说:“你是谁,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敲门吗?”
莫峰一句话都不说,只盯着苏筝看。
为什么她的病床边会有一个男人以护卫者的姿态出现?为什么那个男人和她这么亲昵?
苏筝见到是他,只抬眸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脸,听到阿酒很是不友好的质问,她淡淡地解释说:“这是莫峰莫先生。”
阿酒一听,看了看苏筝,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莫峰,终于反应过来,嘿嘿笑着上前:“莫先生,久仰大名,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莫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酒迅速地说:“不对,还是不请莫先生进来做了,我们家筝筝出了点小车祸受伤了,正是需要休养,真是慢待了莫先生。”
阿酒走到门边,手里握着门把手,那姿势就是一副送客的样子。
莫峰听到阿酒的话,下巴收紧,眸子里闪过一道难测的光。
他和阿酒对视良久,却看到阿酒吊儿郎当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亲切无辜。
这个男人,他用那么亲昵的语气叫着苏筝的名字。
这个男人,就是莫锦说过的阿酒吧,苏筝的青梅竹马,陪在苏筝身边多年的人。
对于苏筝来说,是一个多年不见的人重要,还是陪在身边多年的人重要?
莫峰的目光慢慢转向苏筝,却看到苏筝低垂着眼脸,目光落到书上,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阿酒身上,盯着那个该死的光头半响,终于咬牙说:“再见。”说完扭头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阿酒伸出脖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关上门回到床边,对着苏筝嘿嘿傻笑:“如何?我是不是很英雄?”
苏筝抬眸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筝筝?这个叫法好肉麻。”不过足以让这位莫先生吐血三升!、
莫峰当然知道背后阿酒的视线,所以他走得平稳,走得气势十足。
可是当脱离了阿酒的视线后,他的脚步开始沉重起来,他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车子旁,麻木地上了车,打开油门,启动车子。
他木然地看着前方玻璃挡板外的景色,他缓缓地往回行驶。
这十年,他并不是对苏筝毫不关心的,他知道苏筝一直单身一人,他总是觉得苏筝其实也是在等自己的。
不过他一直装作毫不在意,他一直对她漠不关心,这是对苏筝的惩罚,也是对自己的惩罚。他心里有怨,但他一直等着这个女人来找自己!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有一天他们会重逢,然后他原谅她,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这些他从来不承认,但内心深处却是顺理成章的这么以为。
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有一些人,并不是在你回头的时候她就等在那里。
苏筝,他的苏筝,那个午夜梦回想起来的人,原来有一天也许会属于别人。
46莫嫣然
阿酒走进病房,摸着脑袋很好奇:“苏筝,医院要给你转到特别病房。”
苏筝毫不在意,垂头随手翻着一本杂志。
阿酒走到她床前坐下,对着她的眼睛说:“他们还派了人特护专门照顾你。”
苏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杂志。
阿酒一把将那杂志拿开,光头凑到她面前逼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苏筝无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阿酒的光头:“我听到了。”
阿酒的手在她毫无波澜的眼睛前晃了晃:“来,给点反应?”
苏筝勉强地扯了下嘴角笑了下。
阿酒颓然坐下,挑眉问:“喂,这就是你的反应?”
苏筝无力地问:“那你要我怎么样?”
阿酒伸手摸了摸自己晃啊晃的大耳环,不解地问:“你都不好奇嘛?”
苏筝那抹勉强扯出的笑容慢慢消失,重新低下头,看着雪白被罩上的那一点,目光很是呆滞。
阿酒叹了口气,重新站起来。
自从车祸后,苏筝整个人就变了。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乐趣,甚至对生命都失去了最起码的追求。
哀莫大于心死,苏筝的心如今已经如同一滩死水了。
阿酒一直想逗她开心,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他没有办法让苏筝重新恢复原来的神采。
解铃还须系铃人,阿酒忽然想起了莫峰,想起了苏筝曾经魂牵梦系的两个孩子,也许只有他们还可以让她回到以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