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餐,颜子钰便将医馆开了门,然后依旧捧了卷医书出来。
摆了茶具,从储茶紫砂罐中取了茶叶,先用茶碾磨碎,再浇之以清泉,调末为膏,而后在竹椅旁支起了炉子。
茗炉碧叶,一室安静,小鼎长泉,文火细烟。
一沸,如鱼目,微有声。调之以盐。
二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以竹环激荡汤心,量末而下。
三沸,腾波鼓浪,奔涛ji-an沫。起身,取前水,入汤止沸,再焙之,便是j-i,ng华。
一应流程走完,壶中渐渐氤氲出茶香,缭绕充盈于室。
颜子钰熄了炉火,“有道是‘一枪旗紫笋灵芽,摘得和烟和雨’。今日我煮的这个,叫做顾渚紫笋,可惜了此处却无阳崖云泉与之相配。”
随后话音一顿,却是转过身来,向旁边站着的那人道:“你来,将茶汤沏入盏中。”
颜君行本在旁侍立,静静地看着主人取茶煎茶,衣袖轻抬,行云流水,却并无不着烟火之意,而是宛如一卷生活之画,自有生机雅意。
他正自欣赏,故而不觉出了神,此时听主人如此吩咐,吓了一跳,慌忙跪地道:“属下……愚钝,不敢妄自使用主人名贵茶具,请主人责罚。”
“你慌什么,我这不是教你么,快起来。你学会了,以后烹茶之事便交给你了。”
听到主人要教他,只得起身,却是心中惴惴,生怕学不会惹得主人厌烦。
颜子钰轻提壶鼎,塞入他的手中,又右手捏了盏琉璃茶海,绕到他的背后,左手覆上他的臂膀,引着他动作,让茶汤飞流而下。
这动作宛如环抱,让颜君行瞬间僵硬了身体,双手不受控制,只得随着主人的引导而为。而颜子钰见出汤过半,便将茶海放入他的掌心,而后轻轻松了手。
然而茶器行运间讲究一个进退火候,颜君行两手平日握惯了刀剑暗器的,使力迅捷凌厉,肌r_ou_本就僵硬,此时待主人着力一去,下意识地力贯臂指。那壶鼎一抖,角度便不受控制,热气腾腾的茶汤倾泻而出,却是落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颜君行猛然被烫,手中一松,那琉璃茶海眼见便要落地,却见旁里伸出一只玉手,从容地接了。
出此变故,他瞬间心脏骇的几乎停跳,见终究没有摔碎,回过神来,便将茶壶搁在了桌上,刷地就跪了下去。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你!!……唉。”
颜君行跪在地上,见主人快步离去,心下黯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笨,又差点打碎了主人的珍贵茶具,主人一定是去拿罚我的东西了。自从跟了主人,还没有被真正罚过,今天主人却是生气了……
念头不过一转之间,颜子钰就已回来了,简略地说:“手,伸出来。”
颜君行垂首待训,便伸出双手,谁知那只烫到的手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之意,瞬间缓解了如火灼烧之感。正是颜子钰拿浸了深井水的帕子在帮他冰敷。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让你一上来就摆弄这些东西的……”他一边翻着帕子,一边说,“你先看我行事吧,待你熟了大致流程,再学其中的细微之处。”
抽出腰间墨笔,手腕一转,笔杆落在颜君行的小臂上,清风垂露的内力缓缓流淌而出。
“还疼么?”
“属下……不疼了。可是主人……刚才生气了,求主人责罚。”
“我刚才,我刚才气的是你,被烫到了还想着请罪,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唉,算了。”
颜君行见主人并无责怪之意,顿时心中松了口气道:“属下愚钝,让主人失望了。”
“没有的事,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来换点别的事做吧。那么让我想想……对了你识字吗?我想有个人帮我抓药,记药方。”
颜君行缓缓起身答道:“属下因暗卫们需要互相传递消息之故,因此识得一点。”
“那你来写写看,就写你的名字吧。”
颜子钰从包里找出游戏里抄书用的一罐油烟墨和一沓生纸摆在桌上,又拿出支毛笔,递给了他。
谁知颜君行下意识地接了那笔,却并不能摆出握笔的姿势,颜子钰见了他兀自生硬地捏着那笔杆,讶然:“你不会使毛笔吗?那你传递消息都是拿什么写字的?”
“属下传递消息都是直接用木枝或是芦管,竹条一类的,蘸了墨或者是……写在布帛之上的。暗卫营,并不教我们如何使笔的。”
“那……我来教你,你可愿意?”
颜君行一惊,似是不信自己竟还有能读书写字的一天,忙半跪谢恩:“属下惶恐!若是主人不嫌弃属下愚笨,属下……谢主人恩典!”
颜子钰不等他跪便拉了他起来道:“反正我这医馆大半时候都是无人,闲着也是无事可做,且我自己也要每日练字,横竖不是写,教你又不费什么事。”
“今日先教你握笔吧。你学着我的样子做来,保持一盏茶时分,不许走形。”
颜君行习武时常听到这种要求,“不许走形”,因为稍有走形就是严厉的鞭笞训责加身。这本是他学东西时习以为常的,因而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应该不难,于是便径直握了那笔,万万不敢动一下。
谁知颜子钰却左看右看不满意。盖因握笔需要二字就是“放松”,不放松,如何感受提顿行停之间,笔下的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