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的右手握住笔,在笔记本上迅速写着字。但就算他做着笔记,眼睛也是没有离开过容悦的脸上一秒钟。
他在试探着容悦,容悦也在试探着他。
“你的身上有很多条线,谁在c,ao纵你这个漂亮的木偶娃娃?”
他每说一句话,容悦就觉得脑袋在爆炸。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可以闯进他的思维。
席慕看他咬着下唇,快把唇角都咬破了,这才开始转移话题。“我们要不要继续来聊一聊,什么叫做正常?”
“正常就是正常,还有什么叫做正常?”容悦已经没有一丝的放松,他甚至身体往前倾,做好了随时进攻的准备。“所谓正常,就是指一个人在做事中,要顺应客观规律的发展,与实际常人应该做的一致。”
席慕听到了他的答案,哈哈大笑。“看来你的学习成绩不错,这个定义确实是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定义。”
容悦的头微微一歪,漂亮且无害的脸蛋扯动着不可见的y-in郁,“那么,席医生你觉得什么叫做正常呢?”
“正常是一个很难以区分的界限,如果我做出的事情跟大众不一样,并且也不符合他们大部分的人的认知,那么我就是不正常吗?为什么?就因为我跟大多数人不一样,那么,大多数人只是多数派啊,说不定,他们眼中的奇葩,才拥有这个世界正常的规范。”他舌灿莲花,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与他人有多么不同。“事实上,历史中大多数的天才都是不正常的。”
容悦不会被他三言两语骗到。
“最著名的,爱因斯坦吧。”他先找来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小悦悦,你认识爱因斯坦吗?”
“albert einein.”不要叫他小悦悦。
“发音真标准。”他朝容悦竖了一个大拇指。
容悦得到了他的称赞,一点都不开心。
“爱因斯坦16岁时就开始思考当一个人以光速运动时会看到什么现象,对经典理论的内在矛盾产生困惑。他26岁就独立而完整地提出狭义相对性原理,还有很多很多,我就不细说了,毕竟也没有背全。”他玩弄着手中的圆珠笔,“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但是他与这个世界又是格格不入的。那么,正常的是他,还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呢?”
容悦接话,“如果正常的是大多数,那么就证明人类就是一群思维低下,永远在这个世界前进微米的卑微生物。如果正常是他,那么这就是一个不正常是大多数的世界,每个人都是病态。”
席慕微笑。“想听到你的声音真是不容易。”
容悦终于明白,这个人是不能像李医生一样,任由他糊弄过去。“我没有病。”
“世界上没有人有病的。”席慕向他抛了一个媚眼,“世人的偏见真是叫我窒息。”
“世人就是大多数人。”
“或者世人就是一个人。”席慕跟他的争论不断。“事实上,也是只有一个人觉得你有病,所以你才需要来到这个地方,不是吗?”
“真能讲啊。”容悦笑了一声。
他的这个笑容不是以往在人前露出的笑容。
没有一丝的温柔,没有一丝的动容,他的笑意只携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昏暗。他就是绝望本身,他就是病态的集合体,他对万物无动于衷,爱这种东西难以入侵他的冷硬的心。
席慕不为所动,甚至已经有了结论。“你知道世人称你这种人叫什么吗?”
现在有句话,叫做你的心里没点b数吗?
容悦自认为自己属于心里有点b数的人。“偏执型人格障碍。”他在席慕突然的发问下,依旧能冷静地报出自己身上所谓的疾病的名称。
席慕的背脊也渐渐挺直。
容悦扶了一下额头,嘴巴里不断吐出词语。
“我固执、敏感多疑、过分警觉、心胸狭隘、好嫉妒、拒绝接受批评、诡辩、甚至冲动攻击和好斗。”他读着一个偏执型人格障碍拥有的病症,对号入座,不亦乐乎。“有超价观念、不安全、不愉快、缺乏幽默感、我对这个世界永远处于戒备之中,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永远紧张地四处张望。我找着理由来对他人产生偏见,谁对我怀有善意都没有用,因为我会扭曲这份心意。我拥有超乎常人的嫉妒心,而且是病理性的,无可救药。”
“正确。”席慕点头,“但还差那么一点点。”
“什么?”
“你的更严重一点点,其实更靠近偏执型j-i,ng神分裂症。”
容悦的右手托着腮帮子,再次微笑。“哦。”
席慕看他的反应,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其实也知道自己的病症更倾向哪边,之前的话只是拿来试探自己的而已。
难搞的小鬼。
“死心吧,你吓不到我的,我遇见过比你更可怕的病人。”席慕摆了摆手。
空调里的暖气依旧不停歇地灌了进来,堵住了容悦的喉咙。
“如果你愿意和我交谈,我们再聊多一些吧。接下来,谈谈你的朋友们吧。”席慕想要进一步分析他。
容悦盯着他的手指甲,一下子静默。
他换过好几个心理医生,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都有跟他们聊过他的那些朋友们。他的坦诚相待,得到的就是他病历本上新的三个字,妄想症。
“为什么,你们看不见的东西就要说它们不存在呢?”容悦静默了半天,久久才说了那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