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瞧着林将军微微皱眉的不满神色,身子瑟缩,半弓着腰用了半辈子锻炼出来的胆子才勉强在林将军的气势碾压下站立住。
林将军啜饮了一口手边已经没有了热气的茶水,四指弯曲瞧着桌边,眼光扫过正如临大敌的来福:“丞相、动手了?”
来福顿了顿,不敢有所隐瞒,一点一滴地全部如实禀告:“宫门下钥的六个侍卫三天内被换了四个,听说还有两个原本就和丞相的本家有关系。”
“各宫的宫女太监也在不同程度地用各种理由替换着,无非就是手脚不干净,或者年龄大了的缘故。”
“至于侍卫,皇上身边的一个没动,但其他地方的……”来福停顿一瞬,又怕林将军怪罪似的,立刻接上,“底下人都没换,只是上面的倒是换了几个。”有些是很早以前就在计划中的,在林将军防备之前就已经有了雏形,再加上丞相在宫中住了这么多长时间,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动手脚的。
看不到底的黝黑眸子紧紧盯着明黄色的帘帐,影影绰绰似乎还能看见里面床上睡得不□□稳的人。
来福大气都不敢喘,闭嘴之后便不敢再言语了。
权利原本就在丞相手上。
更何况林昭是武将,在朝堂之上本就颇受排挤和防备。
丞相手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林将军发了一会呆之后,回过神来:“这边的消息,丞相那边知道了吗?”
来福考虑一瞬:“宫里虽然人多口杂,但在内院的都是奴才安排的可以信任的多的小杂碎们,即使丞相换了几个,一时半会也融入不进来,况且丞相那边还没动静。”
据说还病着,只是也不知为何,病中也不忍耐了。
“萧瑾,到底要干什么?”不是正常的想要皇位,真的只是紧紧执着于自己?
“这个……”来福面有难色,到底他只是一个內侍,深宫外的事情他自然是一概不知的,好在林将军的本意就不是问他,仿佛又陷入在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来福一口气提起来,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觉得胸腔处凉凉的,有一种脑袋跨在腰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折磨致死的恐慌感。
这是先皇都不曾给予他的感觉。
这是天生上位者血统里带着的凌虐和压迫感。
林将军声音淡淡,瞄着面前茶杯里一根起起伏伏的茶棍轻飘飘地问:“有件事我还没问过。”
来福没来由心尖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他吃了那么长时间的枣泥糕,你们就没一个人看出有问题的?”
来福心惊胆跳,头皮发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来,前额重重磕在地上,脸颊扭曲的狰狞可怖。
就像是有一只手张着长长的锋利指甲,伸进自己的脑子里生拉硬拽,在他的脑壳里狠命地抓挠,想要活活将他痛死过去。
来福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功能,可若是不解释的话,还不知会受到何种非人的折磨。
极大的求生欲让空气中的冰冷灌进他的喉管里,一个剧烈的颤抖之后,来福终于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声音:“将军,奴才……”
林将军神色始终淡然,完全看不出来他此时的情绪如何,他视线掠过来福又是定在他身后的帘帐上:“长话短说。”
“将军饶命,皇上自幼警觉,轻易不会随便胡乱食用他人给的食物,这枣泥糕……”来福怔怔地对上林将军的目光,脸色大变,立刻垂下脑袋咚咚地磕头,“奴才知错,只是那厨子是宫里的老人了,奴才们也验过确实无毒……”
林昭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鲜血横流的脑袋,思绪渐渐越飘越远。
枣泥糕确实是无毒的,只是寻常配方中多了一味药材,这药材辅以另一种独特的花香,便是致命的□□。
他派在和宁身边的能人术士不少,如果花放在宫殿内部早就被人发现了,可偏偏丞相他只做了香囊,随时佩戴在身上,只有几位亲近的人才能闻见一二。
林将军的眸子隐隐闪着红光,仿佛冲天的怒火吓得来福双脚瘫软,甚至连头都磕不下去。
总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可清算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他的宝贝早就已经被侵蚀的千疮百孔。
活该他追了这么久,两人才心意相通,这都是他之前太过隐忍的报应。
以后不会了。
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丞相,没人能伤的到小皇帝,除非他死。
“林……”和宁做噩梦了,还是之前那个美梦,只可惜和煦温暖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萧瑟的冷风吹得他浑身难受,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却不见了那个后来一直陪着他晒太阳的超大号凉椅。
他猛地惊醒,伸手向旁边一摸,却没有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更没有闻到令他安心的气味。
和宁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蹬蹬蹬地循着声音跑出来。
地狱的黑暗气氛就像是突然找到缺口一般,迅速消散的干干净净,就连来福也仿佛捡回来一条命似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无声地喘着气。
林将军看一眼立刻跪下额头点地不敢抬眼睛的来福,再看看揉着迷糊双眼,躲在帘帐后面不敢现身的小团子,视线慢慢向下移去。
暗红色的地砖更加衬托的那双小巧可爱的脚莹白润滑,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脚背上纤细的淡青色的血管,五根圆润的在阳光下闪着晶亮光泽的脚趾头不安地蜷缩着,相互抱团取暖,眸色一暗,脸色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