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觉想起前尘往事,牙齿不由自主的咬紧,握住马缰的那只手上青筋并露。那些事,那些人,天知道他们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得花费多少力气才能忍住不在这个时候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郎君,你还好么?”秦萱瞧见慕容泫看着马前的一片草地,眼神沉的近乎已经看不见旁的了,她吓了一大跳,这人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先是开口和一个陌生人说想要说话,然后又是一副心机深沉的模样。
难不成还是精分?
她原先想拉过马头就跑,奈何胯~下的小黑竟然盯着那边少年身下的白马一个劲的瞧,甚至还想上去凑近乎,要不是她拉住了马缰,说不定这会马都已经过去了。
“我很好。”慕容泫听到她的声音,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脸色苍白,不复方才的精神模样,“我没有歹意,只是四处无人,一人在此未免有些不妥,所以想要和小郎说说话罢了。”
秦萱狐疑的盯着慕容泫看了一遍,眼前少年姿容惊艳,既如长白山上的雪水清澈如镜,也如那开放正艳的罂粟花,美艳动人之下却暗藏一份杀机。
这样的人美艳而危险,年少的天真之中包含近乎纯粹的残忍。
“既然如此,恭谨不如从命。”她道。
说句实话,她是不太乐意和这么一个贵族说话的,她平常打交道的,不管汉人还是鲜卑人,都是平常的百姓和牧民,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今日射了多少只箭,或者是羊圈里头的母羊又下了崽子。
“甚好。”那少年听她这么答,脸上露出笑容,他原本长得貌美,这一笑更是美艳动人,秦萱防备之下没有再次被惊艳到,但是还是小小的愣了愣。
慕容氏中,男子相貌多出众,这个原本也只是听人说起而已,她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今日一看,果然说的都是真的。
“不知道郎君想要说些甚么?”秦萱没有忘记面前的这个是慕容家的人,小黑摇头晃脑的还想和那匹白马套近乎,谁知道白马打了一声响鼻,摆明就是看不上它。
慕容泫望见一声轻笑,秦萱忍不住面上发烫。她伸手揪了一把小黑的鬃毛,要他老实点。明明都看不上它,还送上门去讨嫌。
“随便说些吧。”他原本想说,‘甚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说的就行’突然醒过来,这不是当年,对于秦萱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
一个陌生人,若是讲出那般过于暧昧的话,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会心下起疑。那么下次再想亲近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一次出来,慕容泫也没想到会遇上秦萱,原本不过是和二哥慕容捷出来狩猎,只不过他不喜身边有人跟着,甩开了人到了丛林深处,误打误撞的瞧见有狼群攻击人,所以出手。
他倒是庆幸,自己方才出手射杀那头头狼,哪怕他心里知道就算没有他出手,秦萱可是可以脱困,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窃喜。
一开始,他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但既然见着了,可见这便是天意。
慕容泫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怕吓着她,回头一想,秦萱也不是甚么说几句话就能吓跑了的女子,她很少怕甚么。
“郎君是汉人?”慕容泫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随意的和她闲聊,“见郎君身着鲜卑皮袍,却和汉人一样束发。”
鲜卑人从不束发,要么和慕容鲜卑这样披发,要么就和拓跋部那样将头发织成几条辫子。
“嗯,家父是汉人,阿娘是鲜卑人。”秦萱答道。
她肩膀紧绷,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恭谨的,跳不出错来,但慕容泫还是听出她话语下的不自然。她的出身就是一个土冒,和这个少年比起来,简直就是从土里给掏出来的。
“那么应该也读过书吧?”慕容泫言语随意,说话的时候眉眼带笑,很是随和。
秦萱点头,“曾经跟着阿爷读过几句。”其实秦父的的确确是会认字,甚至也是读过那些经典的,那会家境尚可,她就跟着秦父学了一点,繁体字和简体字差别是有,但是绝对不会到认不出来的地步。她也学的很快,只是可惜,那样的日子只有几年。
“这可难得。”慕容泫面上露出惊讶,他心中当然知道秦萱会那些典籍,只不过脸上还要装一下,“想来你的阿爷一定也不是常人。”
“不过是兵家子罢了。”秦萱苦笑摇头,“书读的再多又有何用?”
是兵家子,连寒门都算不上。这样的出身,在以前的那个世道,只能是一辈子在辽东做个驻守的,至于想要升迁,无异于痴人说梦。
“……”慕容泫看到她面上露出伤感,知道是触及她的心事,他后悔怎么没事说起这件事来,“不过如今和过去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秦萱想起到大棘城的这一路上看到的流民,然后那些汉人士族们在慕容家安排的侨郡里安稳的生活着。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好,语气实在是太冲。秦萱愣了愣,弯下腰来向慕容泫一礼,“是某失言了。”
“不,”慕容泫摇头,他拉了拉手中的马缰,笑的仍然温和,他其实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当年天子有兵而不能用,有臣而不能定天下,说来也是有才之人不能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