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泽的怒火便好似都喷在了一湖秋水上,到底没了气力,不甘地甩开锦瑟的手,恨声道:“姚锦瑟,你狠!”
言罢他却是转过身去,兀自生起闷气来,屋中一时静默非常。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外头天光已有了清明之色,完颜宗泽才叹了一声,倒觉着只这般和锦瑟坐着,不言不语地耗着倒也不错。可外头已响起了几下布谷声,显示侍卫们等的急了在催行,完颜宗泽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体,回头去瞧,但见锦瑟闭着双眸竟是趴在膝头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
完颜宗泽气赌地瞪了锦瑟半响,这才抬手欲去捶酥麻的腿,只抬起手来瞧着锦瑟那沉静祥和的睡颜便又放下,伸手靠近锦瑟,沿着她静美的面颊隔空描摹了半响,他才起身悄步走到窗前,推开窗翻身而出,欣长挺拔的身姿很快地便消失在了薄薄的晨雾中。
锦瑟听到关窗声便睁开了眼眸,静静地呆坐了半刻,眼见天色已亮,索便起了身,披了件衣裳前往查探外头白鹤的状况。
却说,张嬷嬷被白芷打骂着赶出依弦院,她带着婆子们将那盒子带回福禄院交差,老太太眼瞧着那盒子中的胡萝卜当即便气得浑身发抖,当夜便气地病倒。无奈半上午时分,族中几位老夫人便似约好了一般,一起造访了姚府。
郭氏听闻几府的老太太一同来了,哪里不知是为昨夜之事,拖着病体坐起来,忙令刘嬷嬷将几位老太太迎进了福院。
几位老太太进屋,见郭氏一脸病容,面色灰白地依着大引枕显是病的不轻,难听的话便也说不出了,这问及姚锦玉一事姚府打算怎么办。
郭氏知道姚家出了这等丑事,对整个族中未嫁女的名声都或多或少有些影响,见几位老太太咄咄逼人,她也不敢甩脸子,只能耐着子,面带愧疚地陪着小意,道:“如今玉丫头已被关了起来,她也是一时糊涂,如今已知道错了,悔得昨儿险些想不开撞了墙……”
郭氏话未说完,那西府的老太太安氏便不不阳地道:“她若是一头撞死倒还保全了我姚氏女的名声。”
郭氏闻言,又被安氏那鄙弃的神情气到,一口气堵住上不来便咳了起来,正不知该如何下台,却闻外头传来丫鬟的禀报声。
“老太太,几位姑娘听说您病了,和夫人们一同看望您来了。”
几位姑娘一来,自便不好再说姚锦玉的事情,郭氏心知只怕是小郭氏带着众人来解围,忙令刘嬷嬷去迎,片刻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在前,几位姑娘在后便一起绕过百宝阁走了进来,屋中一阵见礼,待丫鬟们搬来锦杌子,众人都又重新落座。
锦瑟见郭氏瞧着果真是病了,心中暗笑,只怕昨儿那半截胡萝卜将郭氏气的不轻。她心中暗感快意,面上却担忧地关切了两句。
这边郭氏面色刚好了些,谁知上茶的雅冰进屋时不知怎地竟脚下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便步伐不稳的撞上了百宝阁,她惊呼一声忙稳住身子,手中茶盘却掉在地上,茶盏摔了个粉碎。
众人望去,登时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为那一地的碎瓷片,只因雅冰这一撞将百宝阁最上一排的一只珐琅盒子撞了下来,那盒子掉在地上盒盖一开,从里头掉出一物来。
此物也不知是用何等材质制成,前尖后圆,近端部有一圈凹陷,底部还雕刻着美的螺纹,滑出盒子在地上又滚了两下,这才躺在地上,于阳光下发出象玉石般润的光泽来。
锦瑟望去又片刻的怔怔,接着瞬间涨红了面色,只片刻她的面颊便又由涨红转白,藏在袖中的手也紧紧攥了起来,微微发起抖来。
屋中登时气氛死寂,那几位老夫人皆面带震惊地盯着那地上躺着的东西,而小郭氏已惊叫一声,指着那地上物件瞬间涨红了脸。
姚锦慧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只瞧着几位夫人和老太太们的神情也知那东西只怕有古怪之处,故而皆不敢言。唯姚锦月因年纪小,还不太懂察言观色,见气氛诡异,又实瞧不出地上物件的特别之处,便诧道:“二姐姐,那是什么?我怎没见过……”
她尚未说罢,小郭氏已反应了过来,忙站起身来,冲锦瑟几人道:“祖母这里有事,你们的孝心祖母已领了,都快莫在这里耽搁祖母和几位伯祖母说话了,先回去吧。”
姚锦红和姚锦慧显已察觉出了什么,面色红了起来,匆忙地站起身来,拉了还欲再问的姚锦月,并早已起身的锦瑟一同退了出去。
到了屋外,冷风一吹,锦瑟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已出了一身冷汗。
那地上的东西姚锦月不知为何物,她却是在武安侯府时听婆子们说混账话时提起过的,那是物件名唤缅铃,听闻是从大锦极南的一个叫缅国的地方传来的。
长四五寸,用热水浸泡,便能慢慢发硬,闻买之者多是些富贵人家的寡居一人,或老妇人,见不到男人的失宠妾室,或是中年老的女妃,也有那小有钱财的尼姑子至爱此物……
其用途可想而知,若然此物便该是昨日躺在那紫檀木中的物件,那昨日她真便要万劫不复了!锦瑟想着昨夜完颜宗泽那狠戾的模样,登时一阵后怕涌上,从未这般的感激过一个人,也从未在心底如斯的痛恨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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