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鹤抓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儿,在唇边摩挲。
她恨他!她一定是恨他的!
恨他围剿无往城,恨他刺伤望月,恨他不许她死,在她跌落悬崖那一刻,硬生生将她抱住……
高低垂悬的灯,将四壁映得亮亮堂堂,不时有深色焦急的女,频频出入。
“陛下,若是不成,便请巫师来做法吧。”
闻讯而来的吕后,蹙着柳眉,忧心忡忡,她刚把这天大的好消息派人送往吕家,便得知锦霓已经昏睡多日。
成婚多年来,第五鹤第一次细细打量他的结发妻子,却不知,他也不过是用一个华丽的牢笼,锁住了一个无辜女人的一生。
“一切都由皇后做主吧,朕累了……”
他僵硬着起身,十几个时辰偎在她身边不动,他浑身早已僵硬,从赶回中,便不曾有片刻合眼,他亦不是铁打的。
他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经过吕后身边时,那一向安静,总是叫人忽略的女子,却破天荒地一把抓住他的臂膀。
第五鹤狐疑地抬起凤目,对上那平静的一张脸。
“陛下,人之一生,太多错过。她醒来第一眼,你还是要错过么……”
他一怔,像是从不认识她一样。
这是一个漫长得不可思议的梦:
一个是她,另一个也是她,两个她,都是自己——
一个是清醒的,一个是慌乱的:
清醒的在不停地训斥着慌乱的,然而慌乱的自己,只知道在茫茫山野中奔跑,一次次跌倒,然后踉跄地起身,跑,跑,跑!
到了最后,她的世界里,便只有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嗓子里如有火在煅烧,煅烧的是自己的骨,自己的!
她想,寒烟必定也是这么的疼,这么的热,耳边是自己皮“滋滋”的响……
“我们汲家,在不欠你什么了……”
她一惊,倏地清醒过来。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耳边是古怪的唱腔,铃铛手鼓哗啦哗啦响,眼前混乱,五六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男女正在床边又唱又跳。
刚要开口,耳边潮湿温热,均匀的呼吸打在她耳后,灼热的鼻息令她不那么火烫的身躯,登时又烧起来。
“呵,果真是祸害遗千年,我还没死……”
她沙哑地挤出一句话,那几个巫师正好瞧见她醒来,赶紧口中“咿咿呀呀”地大唱起来,索还跪在地上,伸直手臂不断叩拜。
在外间小睡的吕后,听见声音,带着婢女便奔过来,一见锦霓醒了,赶紧挥退巫师,叫他们去外面领赏。
怕吵到床上睡着的第五鹤,她轻轻拖着裙摆,握住锦霓的手。
“想吃什么?喝水么?”
锦霓摇摇头,透过纱帐,依稀看见窗外的一轮新月,这才估出大概时间。
“那便睡吧,要什么,言语一声,外面有人守着。”
给她掖掖被角,皇后瞟了一眼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紧紧圈着锦霓的第五鹤,叹了一声,带*的人,出了寝。
身后的人一动,似要醒过来,锦霓惶惶闭上眼,假装睡过去。
他却只是动了一下,将她搂得更紧。
澜濯。
红砖瓦,琉璃墙,雕梁画栋,飞檐卷翘,只比照着皇后的凤鸾更是气派富贵些。
六中人,莫不是人人自危,只因皇帝登基那年,一次冬日酒醉,望着漫天大雪曾道出一句:“澜濯有主,必为中。”
是以,这殿是空了多年,如今有女子住进去,怎不哗然一片。
住进这金碧辉煌的地方已经有半月余,第五鹤再没有踏进来。
听侍候的昭儿说,朝中大臣对于皇帝要废后立新后的做法颇有微词,其中尤以胡贵妃与吴美人的父亲态度最为强硬。
“原来,第五鹤还是把你指给了我……”
锦霓眯缝着眼,打量着面前长高了些的小婢女,那昭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小姐恕奴婢多嘴,皇上,皇上是一天也没忘记过你啊……”
锦霓却只是冷哼,不做声了。
皇后?她不稀罕。
锦霓这边正玩着手上尖利的指甲,将那十个嫩生生的指甲泡在凤仙花花瓣压榨出来的汁水里,不多时伸出来,迎着阳光看,果真染上了鲜艳的色泽。
原来这里的女子,闲极无聊,便百般琢磨着吸引龙宠的法子,如今一一试来,倒也有趣。
第五鹤自打进了门,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刚要喊话的小太监一个激灵,便压下了嗓子,跟在后面。
珠帘一动,他进了寝阁,外间与寝阁仅有一架屏风与一排八宝如意阁相隔,上面都是些供人*的小物件,林林总总,或有十几件。
但见眼前的矮塌上,斜倚着个淡妆美人儿,神色疏懒,眼如春水,正歪着头,看着十葱郁手指。
“皇上!”
昭儿吓得忙跪下,冲后面的小太监一急眼,那意思是,平日姐姐我待你不薄,这会子,你怎么不传一声!
可苦了那小太监,左右为难,抓耳挠腮。
第五鹤今日未穿龙袍,那种凌厉的帝王气便显得不再那样迫人,一身宝蓝色龙纹锦袍,配着金冠束发,倒也爽朗英武。
“叫朕看看?”
他几步走过去,笑吟吟地握住她的手指,凑到眼前细细看去,只见那十指纤细,蔻丹鲜红,修得整齐的指甲像是一粒粒红宝石,耀眼诱人。
那手被他抓住,锦霓也不挣扎,忽然眯细了一双眼,趁他不防,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