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被教官留下来加练到几乎要睡着在训练场上。即便如此,我的成绩仍然是永
远落在榜尾,甚至比几名女队员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连在擒拿格斗中,一名女
战士轻松可以把我摔几个大马趴,不成问题。
好在是,跟我加入团队训练的那天比,我真的进步太大了,在一些非军事软
技能的训练中我的表现都还相当不错。除了枪械和格斗,我觉得我各方面成绩还
能混个中不溜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真的是理解了朱明说的那句话让我可以有时间思考人生,不
过时间是有,但精力没了,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睡觉,偶尔的文化活动是集合看电
视看电影,枯燥到无法想象。好在任何事,习惯了以后就会麻木。
这里40多个人,除了我一个人是地方上来的,当然名义也是警备区来的,其
他都是身经百战的特战精英,可惜我们只能心照不宣地一起聊聊闲天,都知道这
两个月结束就各回各家,从此再难见面了。
有时分队对抗,在密林中潜伏的时候,我会突然想到爸爸妈妈,爸爸是文职
肯定没受过这样的苦,但妈妈之前是干特种兵的,肯定也是这样苦出来的,有时
候觉得当个兵也还不错,有组织有归属感,有荣誉感,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
狗屁倒灶的烦心事要想。除了有时候内心会觉得无聊,没有其他什么不好。
除了一些软技能的简单培训,基本没有什么理论课,全是训练,对抗,训练,
对抗,全部都是从实战出发,各种场景模拟。野外对抗和模拟巷战是我最发愁的
项目,比枪械基本训练都愁人。我经常被各种虐,老兵们的敏锐,判断力和果敢,
经常把我整得七荤八素,我成了全队最弱一环,但队友们从不抱怨,也不刻意照
顾或保护我。每次我的生存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都要耗尽我全部的精力和
注意力。
训练接近尾声的时候,教官通知我们最后一个对抗项目是战场实景实弹。所
有的老兵都很紧张,据说这是最魔鬼的项目,几乎每次都有牺牲致残的。我感受
到他们无言的关心,但那晚我睡得很踏实,早上醒来听教官说,两个晚上睡不着
的,已经评定不合格,作为后勤支援随队了。
任务本身其实不复杂,我们接替一支武警缉毒部队在国境线附近执行伏击任
务,出发前我们都换了武警的作战服和武器,下发了各种电子装备,负责后勤支
援的执行电子监听和对抗任务。
那次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和血腥,还经历了刻骨铭心的肉搏。敌人不是鱼腩,
他们都有军人的功底,有着优良的军事素质。生死当前,我都难以理解一个瘦小
的人会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我根本挡不住这样的爆发力,只能攥着他的手腕
硬生生推开几毫米距离,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从我眉侧划过插在土里的时候,我
浑身都是汗不敢出的感觉,还好没有尿裤子。平时别人杀鸡都不敢看的我,毫不
犹豫地抽出匕首刺进他瘦弱的胸膛,匕首掠过他的肋骨那种摩擦感,和他嘴里呛
出的血沫,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记忆中。
然而我还是在总结会上被痛批,原因之一是敌人武器插入土里脱手后,我应
该首选生擒,我辩解肉搏中感觉到他身上还携带了手雷,担心搏斗中他引爆手雷
同归于尽,算勉强圆回去了。之二是我刺杀了这个毒贩后,在周边没有战友保护
的情况下,原地楞了两秒钟,而不是立刻就近隐蔽观察,安全后再继续行动。教
官非常严肃地说,这时候方圆10米内任何一个敌人抬手一枪你就光荣了。
说到这里,我觉得王宝强的士兵突击还是很写实的,这次来集训的人有
1/3 没有实战过,确实有人出现了心理问题,当晚有的战友呕吐,失眠。我觉得
我还好,虽说当时很害怕,事情过了就过了,第一次杀人,还是两个,前面突击
的时候用枪打倒的没有什么感觉,后面匕首刺死的,印象很难抹去了,他临死抽
搐的表情,口唇从极度痛苦紧张到死去放松一下露出的半黄色牙齿,衣服口袋里
的半包红塔山,成了我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次任务完成之出色,受到了嘉奖,后来才知道当时是多点同时行动的,由
于这里无线电成功压制加上没有一个敌人逃走且消灭了敌人战斗力最强的小分队,
另一处包围抓捕工作很顺利,毒品和毒贩无一漏网。更重要的全程只有一名女兵
被敌人手雷弹片击中轻伤,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都毫发无伤。我个人也有嘉奖,
据说直接发到了我的单位去了。
在结束前的最后一次集合训话的时候,教官和教导员特地谈到了牺牲这个不
可回避的问题。虽然来这里特训的都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但特殊的身份意味
着我们这些人纵然在和平时期,牺牲的概率比普通人大了很多。他说我们这些人
都是千挑万选政治上合格过硬的,不担心我们会怕死,但活着完成任务必须是大
家的第一选项,有时候选择牺牲是选择了逃避,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但也更
轻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