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谚自书院下学回来,到锦绣坞看妹妹时,就瞧见自家妹妹姿态端正的坐在书桌后头写字儿。
他上前一瞧,才忽然明白,蹙起眉头道:“谢先生罚你抄书了?”因江承许经常被先生罚抄书,所以最了解了。可他晓得妹妹素来乖巧,谢先生虽然严厉,夸赞虽少,却从未罚过她。
江妙低头认真写着,点头道:“嗯。今日我上课不专心,谢先生有些生气,就让我把这篇抄写一百遍,明儿上课交给他。三哥你也回去写功课吧,我得赶紧抄写,没法招呼你。”
江承谚素来护短,一听这个,登时变了脸色,说道:“一百遍,那你今晚是不用睡了,不成,我得找她好好说说去——”说着,便一副要出门理论的架势。
江妙瞧着不对劲,忙搁下手头的笔,跑过去将人拦住,抬头说道:“三哥,你别胡闹。谢先生教了我整整五年,这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三哥你也是明白的。谢先生对我寄予厚望,我今儿却令她失望了,本就是我的不对。嗳,你不许去,若是你去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哪成啊?江承谚一听立马就蔫了,忙道:“好好好,我不去说……”他想了想,笑吟吟的拉着妹妹走了过去,说道,“可是这一百遍太多了,要不这样,我帮你一起抄。”
江妙简直拿他没辙,说道:“三哥你的字迹同我不一样,谢先生又不是傻子,若是被她看了出来,那她估计得被我给气走了。”
江承谚想了想觉得在理,提议道:“那……让宝巾和宝绿帮你抄?”
宝巾宝绿虽是丫鬟,可二人也是读过书的,加之这些年跟在江妙的身边,在谢先生边上旁听,自然涨了一定的见识。饱读诗书倒是说不上,可比起一般大字不识一个的下人,也算是有点墨水的。二人喜欢读书写字,江妙这个主子是支持的,还亲自教她们写字。几年下来,这俩丫鬟的字迹,倒是同她有几分相似。
江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今儿谁都不许帮我,我自己会抄完的。”说着,便自顾自回到了自己的书桌上,朝着江承谚招招手,意思是他可以回去了。
江承谚知道妹妹脾气倔,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关切的叮嘱了几句,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江妙抬眼,见自家三哥终于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抄了六遍。
江妙蹙眉,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胳膊,暗暗将这笔账算在了陆琉的手上——谁让她无端端就想起他的。
江妙执着笔,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一个猪头,脑袋上添了一个他平日戴的发冠,然后轻轻在面无表情的猪头的脸上用墨汁儿点了一下,眉眼弯弯,笑盈盈嗔道:“……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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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妙早早的站在平日上课的绿野堂等谢昙,待她进来,便恭恭敬敬将昨夜抄好的一百篇交给她检查。
谢昙看似不近人情,可人心都是r_ou_长的,这小姑娘是她一手教出来的,目下见她小脸白皙,眼下隐隐泛着青黛,便知昨夜怕是一宿没睡,自然是心疼的。
谢昙将厚厚一沓纸收好,对着江妙道:“这回就饶了你。你也累着了,今日就不上课了,放你一天假。”
江妙知谢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忙扬起笑容道:“谢谢先生。”而后从身后的宝巾手里,将红木雕花食盒接了过来,搁到一旁的小几上,端起一叠j-i,ng致的糕点,送到谢昙面前,“谢先生尝尝吧,这是学生亲手做的。”
谢昙的容貌不似乔氏那般j-i,ng致,也不如戚氏那般明媚,生得普通,充其量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她身上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从容淡定的风范,这是许多男子都及不上的风华。谢昙笑笑,低头看了一眼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碟中的榛子酥,拿起一块,说道:“你这是在贿赂我?”
江妙笑笑,道:“学生哪敢?学生是在向先生赔罪,望先生海涵,不要生气。”
皆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小姑娘模样生得娇美可爱,脾气又好,谢昙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气?她吃了一块,觉着味道不错。江妙这才将菊瓣翡翠茶盅递到谢昙的眼前。谢昙伸手接过茶,饮了一口,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之后谢昙依旧如往常一般教她。
只是江妙每日的课业不及三个哥哥繁重,先前每每有闲暇时候,江妙便喜欢同霍璇、薛今月一道玩。可霍璇还有小半年就要入宫,这段日子忙得很,江妙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连带着霍砚也未曾见上一面。至于薛今月,如今和江承许定了亲,自然要避嫌,不好像先前那般,经常来镇国公府玩儿。而且要出嫁的小姑娘,平日里有好多要学的东西,闲暇时间便不再那么宽裕了。还有就是她的胖表弟乔元宝,过年之后就进宫给瑞王当伴读,也是一整天都在皇宫待着,到傍晚才送回乔府。
这么算起来,闲的只有她一个人。
江妙正托着下巴在罗汉床上看着书。如今已经仲春,小姑娘身上穿着一身浅粉色春衫,领口和衣袖处绣着j-i,ng致的芙蓉花,这般懒洋洋趴在上头,领口微微敞开,正在发育的小身板,倒是比之前玲珑了些。
江妙打了一个滚,才听得宝巾进来,道:“姑娘,元宝公子过来了。”
乔元宝啊。
江妙旋即将书搁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出去见胖表弟。走到外头,见穿着绿色锦袍,打扮贵气的小胖公子坐在玫瑰椅上晃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