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临走前告诉我的。”
梁屿说:“他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陈孟讪讪地闭嘴,心想好友这次怕是要认栽了。
去到火车站,天色完全黑透了。黑压压的云层酝酿着一场暴雨,迎面刮来的风饱含水汽,台风要来了。
梁屿不懂为什么谢潮声会坐火车回来,火车需要坐四十多个小时。陈孟打了个哈欠,说:“这两天的航班都取消了,他想早点回来,就改坐火车。你说他傻不傻,他只要再等那么一两天,飞回来的时间跟坐火车其实是一样的。”
陈孟说着说着便没有再说下去,外面风声呼啸,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候车大厅挤满了避雨的人群。陈孟跟梁屿说火车延误了,谢潮声要晚一点才能到。
他们从下午三点多等到五点多,陈孟一拍脑门,说还要去接女朋友,等谢潮声来了再让梁屿通知他过来。
梁屿抱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在座位上蜷成一团,眼皮耷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候车大厅人声鼎沸,梁屿并没有睡得多沉,他感觉到旁边的座位一轻,坐着的人站起来循着广播去检票了。座位空了不到一分钟,立刻有人过来坐下。
梁屿揪着眉头,迷迷糊糊睡着了。外面大雨倾盆,每到夏天,台风和暴雨似乎是这座城市的标配。梁屿记得自己小时候尤其害怕台风天,台风袭来,风声犹如童话故事里的魔鬼在咆哮,他往往被吓得躲进被窝。
但他也尤为喜欢台风天,因为只要学校停课、父亲停工,他们一家人就会待在家里不出门。家里窗户关得紧紧的,他扒在窗前看外面昏黄的天色,以及台风侵袭过后一团糟的街景。父亲说就像世界末日那样,那时候他不懂什么是世界末日,只知道他们一家人待在一起,真好。
后来长大了,不会再傻乎乎地强求一家人在一起。他的愿望变了,从前是三个人,现在他只希望他和他爱的人,两个人一起,在台风天来临时躲在家里哪也不去,守着彼此,醉生梦死。
只可惜他和谢潮声还没有度过一个属于他们的夏天。
再次睁开眼睛,梁屿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然后揉了揉依旧很困的双眼。察觉到旁边有人看着他,他转过头——
眼前的人膝盖上放着大大的背囊,肤色比以前黑了一点,面容憔悴,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才回到他身边。
谢潮声喉结动了动,用指腹揩去梁屿眼角的泪,哑声问道:“我能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