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恩跨进堂门,有些紧张地喊了声:“爹。”
王知府抬起头来,眼里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不长进的东西!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上面要参了我的官,不但我,连你这辈子的前途都给毁了。”
王知府越说越气,他气的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去,“孽障东西,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混账!”
王恩赶紧缩头躲过了这一劫,他眼睛看了看桌上那封信函,低着头不敢应声。
今天早上贇州府府衙接到上宪行文,内中大概意思是京中几位监察御史大人联名参奏圣上,参贇州城府王盛王知府,贪墨国库钱粮,婪索属员,纵子为非杀人,参王盛名下师爷、家人皆鹰犬之徒,倚势害人。乞敕下法司严查严办,将王盛革职查办,一干人犯等,寘之典刑,以正国法!
王知府捶胸顿足,“若不是你一意与人争斗,我又何败于此!何败于此!”
其实当今官员贪墨成风,要是真查,谁也没有那么干净,所谓官官相护,只要不是得罪他人,谁也不会那样铁面冰心动不动就参奏别人,至于这纵子为非杀人,虽然这罪名很大,但若暗中c,ao作好了,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是这回王大人显然是得罪了他人,要不然罪名也不会重至如此。王恩上回偷j-i不成蚀把米,人没害着,自己的人反被杀了一个,那人家属如今也向上递了供状,人证物证俱有。再加上那些监察御史个个一副铁面无私誓不罢休的样子,弄的王大人京中一干相好的同年都不敢出来照应。
而那个常常出谋划策的师爷见王家大势不妙,一大早就卷了铺盖跑的无影无踪去了。
上宪行文以雷霆万钧之势火速撤除知府王大人的职衔,命其将公事查办清楚,即刻回京待审。
另外,周呈是本地正六品安抚使司副使,朝廷也已同时下文,令他升补贇州城知府一职。周大人鸿运当头官运亨通,平白无故就拣了个知府要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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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醁这段时间依旧像之前那样住在南院。其实最高兴的还是当属南院几个丫鬟,前些时候小姐还恨着姑爷时,她们这些曾经服侍姑爷的丫鬟自然不得府里的人待见。现在好了,姑爷一回来,她们在府里总算能抬起头了。
翠竹端着一盘蒸酥果进了门,小丫鬟桃儿立马迎了上去,“我来我来。”
翠竹左右看看,“咦,姑爷呢?”
“哦,姑爷出去了。”
“出去了?刚刚不是要尝这酥果么,怎么一会就出去了。”
桃儿笑笑道:“小姐刚刚打发了人来找姑爷,姑爷就走了。”
“哦。”翠竹过去将盘子放下。
桃儿跟上来问道:“翠竹姐姐,你说,咱们姑爷和小姐什么时候才正式成亲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嘛?”
“姑爷回来也这么久了,我就是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这喜事办完。”
翠竹想了想,说:“应该也快了,本来两人亲事就定好的,前边都过完礼了。如今,只等送妆过门就能正式拜堂的。”
今天的北风依然很大,虽然下的雪不大,当陈青醁从南院走到东园时,经过长长的石板路,她身上已经落满了一身的雪花。
东院正房里间放着火盆,温暖如春。
病色已退不少的秦玉甄半躺在一个矮榻上,柔柔软软,虽无十分艳丽之色,却很有几分动人之处。
她见陈青醁从门口进来,便偏过脸垂下目光,“卉儿,再加些新炭和松柏香。”卉儿应下,出去了。
秋纭搬来一个绣墩在榻前,陈青醁便在秦玉甄对面坐下。
“今天好些了没有?”陈青醁问道。她这些天每天早晚都要过来,昨天晚上因为有事耽搁了半个时辰,这秦大小姐便见机使性子不肯吃药了。
秦玉甄抬眼,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她耳朵上,这一路过来风大,陈青醁露在外面两只耳朵尖被风吹的通红,衬着那一片白皙的肌肤,倒更显的玲珑可爱。
秦玉甄移开眼光,放轻了声音道:“这么冷的天,病情没加重便罢了,还能指望好多少。”
她病中纤弱,以往那种娇惯傲气的性子已消退了许多。她娴静虚弱地躺在床上,下巴尖尖,连带着说话的中气都不足,陈青醁不由心生怜爱,她自忖亏欠她太多,自己虽然不忍那样离去,可到最后,依旧还是踌躇到她病到无可如何才肯过来,现在想想,要是自己不来,她不知该带着多大的恨才能离开这个世界。想到这里,她心下一软,那目光便更温和起来。
“玉甄……”
秦玉甄见她这样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渐渐的,她的一颗心都乱了起来。
“你看什么?”秦大小姐语气平稳,话间却带出了一些含羞之意。
陈青醁老实说道:“没看什么,就是看你。”
听到这句话的秦玉甄脸上不由泛出了薄薄一层绯红,她偏过头去,“我现在这样子能有什么看的……”她今天没有画眉,头发也没绾好,早知道,应该还搽些胭脂的。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青醁想到这里笑了笑,说:“有句古话你可听过……”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
秦玉甄一下子也想到了,她嗔了陈青醁一眼,假装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青醁眼中不由带出笑,“这句‘情之所钟,虽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