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当娘的不能由着你才挣点儿钱就开始去败家了,娘晓得你挣钱不容易。”刘氏拍桌子道,尽管她拍的声音很轻,但脸上那急切的神情还是让顺娘很不舒服。
她想,要是便宜娘是个疼她的好娘亲,当初估计也不会逼着原主女扮男装去砍柴讨生活,差点儿把原主给累死。而且经历了后来她跟自己争管家管钱的权,利用她是娘,是长辈来逼着自己同意把以后挣下的家业给侄子可成一半,以及在自己婚前婚后跟自己闹,还有趁着自己不在家烫伤谢二娘,毁人家的名声……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顺娘觉得自己很难相信她会体恤自己,想着自己挣钱辛苦,撑起这个家不容易。所以,她娘的话她是不相信的。她觉得便宜娘就是个封建家长,利用孝道这一顶大帽子,把自己的子女牢牢地控制在手里,然后再通过控制自己的子女来把一个家庭的经济大权控制在她手里。
顺娘曾经想过,要是自己不是穿过来的现代人,没有现代的思想觉悟,作为原主一定会被刘氏牢牢地控制住的,就好比嫂子这个土生土长的宋人一样,就算受了婆婆的各种欺负,但从来没有想过反抗,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就连谢二娘要不是自己给她撑腰,她一定也会像嫂子一样的,被婆婆欺负了,选择逆来顺受,息事宁人。
上千年来,忠孝二字是刻在了国人的骨头上,岂不知这里面还有愚忠和愚孝,还有利用这两个字禁锢人的自由和思想,毁掉人的幸福的人存在。
“好了,娘,我很累,不想再跟你争这个,我想要是你真得疼我,就会想看我做我喜欢的事情,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都已经成亲了,你还像管个小娃娃一样,你不累么?”说完,顺娘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往楼上去,连齐氏在身后喊她等一等,她去给她端水来洗一洗都没有答应。
刘氏被顺娘问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她从顺娘的话里感觉到了女儿对她这个娘深深的失望,是个不再想要跟她一起过了的意思。再想到顺娘曾经说的坚决要分家,最后自己提出了个不分大家只分小家,顺娘才勉强接受,刘氏悲从中来。
她能想到,明日跟顺娘一起去谢家把谢二娘接回来之后,顺娘就要真得分家搬出去住了。
顺娘跟谢二娘搬去了汴梁城里,这里只剩下大儿媳妇,还有孙子和孙女,这杨柳镇上的人又怎么看她们呢。以及谢二娘搬走了,谢乙夫妻定然是不跟她们走动了,尽管碍于面子并不会把她跟大儿媳妇和两个孩子赶走,可不来往是肯定的了。还有跟喜家结仇的赵家到时候又会不会趁着顺娘不在杨柳镇住,重新想出什么鬼主意来对付她们呢。以及,还有陆全那个浪荡子,要是顺娘不在杨柳镇,陆全会不会跑来重新纠缠大儿媳妇?
想起这桩桩件件,刘氏突然感到了害怕,好像这会儿才明白了原来这个家里根本离不开顺娘,就算顺娘不分大家分小家,搬去了城里住,这个家里也没了主心骨,没了顶梁柱。她这个娘并不能应付刚才想到的那些事情,头一次,她感到了自己的衰老和无用。
于是,刘氏慌张起来,搁在桌子上的手都禁不住抖起来。
听到顺娘上楼的脚步声渐渐低下去,刘氏甚至有了恐惧感,她觉得女儿是真得要走出她的生命了。
也不晓得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当这种感觉摄住了她,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害怕。
“顺娘……顺娘……”她喃喃念着,已经失去了清明的眼里迅速蓄满了泪,然后忍不住伏在桌上哽咽起来。
在一旁的齐氏见婆婆伏在桌上低声哭泣起来,也是惊呆了,不明白一向强势的婆婆怎么突然会哭,难道是因为刚才顺娘所说的那些话?但顺娘方才说的那些话甚至都不如她以前说的那么过分啊。顺娘只是要求婆婆不要再管她而已,说婆婆不疼她。
齐氏不晓得该怎么去劝婆婆,她一向在面对婆婆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而且从她的内心来说,她一直觉得跟婆婆不亲。自从丈夫大郎走后,这个家里唯一让她觉得可以亲近的人就是顺娘。
因此在昏黄的摇曳的灯光下,喜家堂屋里面就呈现出这样一副画面,刘氏伏在桌上伤心地哽咽哭泣,齐氏站在一边垂着头,两手绞着手指默默地看着刘氏哭。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刘氏才抬起头来,拿枯瘦的手掌擦眼泪,看向齐氏问:“媳妇,你觉着我这个做娘的是不是真管顺娘管得太多了”
齐氏“啊”一声,看了婆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说:“叔叔成了家,或许是跟从前不同了,她长大了。”
这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顺娘成了家,就跟其他那些男子成家之后差不多,要顾着自己的小家,在家里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不再喜欢什么事情都被长辈管着了。
刘氏看着齐氏好一会儿又喃喃道:“难不成我真该啥都不管了,这个家都交给顺娘管么?就像她说的,享享清福就行了?也不管以后喜家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头?”
齐氏听了婆婆的话,她真想点头赞成,让婆婆放手管理家事,享享清福,那样顺娘就不会老是对婆婆不满了,老是跟婆婆起争执了。至于喜家的家业落到外人手里的话,她也觉得婆婆操心太过了,现如今喜家还没啥家业呢,以后有家业了也是顺娘挣回来的,顺娘想怎么分不是就该她做主吗?况且,她认为顺娘聪明能干,是不会那么糊涂的,让她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