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允一步上前,狠狠卡住卦师的脖子:“心宿叶城?叶城最大的劫就是那把火!你们这帮畜生烧得轻巧,本王非得让你们自己也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 ”
卦师被掐得翻了几个白眼,口中又溢出了淡红的血沫。
段允恨恨地甩开他,眼中的火苗就要喷薄而出。
卦师缓了好一阵才找回声音:“……王爷这笔账,实在不该算到北狄头上。无凭无据的,王爷怎知不是天灾,抑或是西厂所为?”
叶城大火的缘由显然不是天灾,西厂倒是有点可能。段允沉着脸,琢磨着西厂吃里扒外,与北狄互相勾结的情况有几成。
“只要王爷表态,北狄愿助王爷一臂之力,来年成就千秋大业,平分天下。”
段允冷笑一声,唇角边尽是不屑:“胃口倒是不小,还真敢说。”
“单凭王爷或北狄的军力,夺得天下的胜算的确不大。” 卦师丝毫不受打击,两眼直直望着段允,“一旦联手,必定势不可当。单于与王爷互为连襟,又念袍泽之情,将来平分天下有何不可?”
“互为连襟”四个字像一把暗针,猝不及防地飞向他,不致命,却针针刺在隐秘之处。段允掐起卦师的两腮:“知道的不少嘛,看来我还是没把你这老骨头榨干净。”
老头嘿嘿地笑了起来:“老夫可是把知道的都说了,这条是额外附赠的。若说还能帮上什么忙,那便是将来在乐宁公主面前美言几句。老夫伺候公主多年,还是说得上话的……”
无人不知乐宁乃晟和十年和蕃北狄,为中原换来长久太平的公主。文人墨客题诗著文,颂其贤德之名,百姓口耳相传,使得乐宁誉满天下。只是鲜有人知,乐宁并非晟和皇帝亲出,实是自江南选上的秀女,名唤江颜。
十九年前,边境战事不休,沿北一线的百姓不得安宁。北狄军力虽不及大汉,小规模突袭频率之高也使大汉饱受困扰。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谁也没比谁多占些便宜。两边都派出了使者,几番议和,最终达成了协定。
皇帝在定和亲公主的人选时犯了难。自己的宝贝女儿哭天抢地,坚决不肯去那蛮夷之地;几位重臣家中倒也有合适的女孩,只是难免得罪了众爱卿。想来想去,目光便落在了新选上来的几名秀女。
江氏在江南一带颇有声名,这回选上的女孩儿中竟有两位出自江家。皇帝的目光在名册上的“江锦弦”与“江颜”两行来回梭巡,挥手叫来了敬事房的太监,命他前去打探一番。
江家两个女儿身边各有一个从娘家带来的随侍丫头,敬事房的小太监旁敲侧击,还真打探出了些消息:原来江颜与江氏并无血缘,只是江家夫人收养的孤女。
皇帝心中有了定论,几日后便赐了江颜“乐宁”的封号,与近百随侍同往北狄。
从此她江颜便成了誉满天下的乐宁公主、救国安民的皇室血脉,再不是什么江家养女、江锦弦时常挂念心中的小妹。
此事皇帝不说,敬事房的太监自然不敢多嘴。段允也是在迎娶王妃的数月后才偶然得知。
段允从私牢出来,便吩咐苏越备匹好马,叫江凝和段唯两人上书房见他。
“北狄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务必加强防范。对那老头的审讯不可松懈,藏身临安的细作犹在,可设法引出,加以利用,之后再一一清理。”
段唯看着他披上外袍,心底升起隐隐不安:“爹,您要去哪里?”
“爹去趟京城。”
段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北狄蓄谋已久,一旦发难,无人可独善其身。” 段允望着两个儿子,神情凛然,“眼下外敌当前,内若不和,势必一败涂地。记住,想浑水摸鱼,图谋不轨的,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苏越裹带着一袭寒气走进书房:“王爷,良马已备好。”
段允看他一身的装束,不由轻叹道:“我是不是没交代清楚?备一匹良马即可,你留在府中。”
“不可。” 苏越坚定道,“此行山长水远,属下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苏越,陈老与苏师父年事已高,小唯又尚未痊愈,临安这把重担,总要有人帮忙分些。”
江凝抢先一步道:“义父,请您和苏越哥放心。小唯日益见好,痊愈指日可待。何况我们早已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担子挑得起。您若是不放心,还有苏启大哥帮衬着我们。”
段唯也附和道:“孩儿已经大好了,您不必挂念。请您和苏越哥多加保重。”
段允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抬手覆上两个儿子肩头,又加了些力气摁下:“有诺必践,言出必行,爹相信你们。反贼剿清之日,便是我们团聚太平之时。”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王府私牢。
江凝拉开椅子,在案后坐下,听得老卦师一声闷笑。
江凝被笑得莫名其妙,凌厉的眼神在卦师全身上下搜刮了一遍:“给我老实点,少耍花样。”
老头看过来的眼神别有深意,低声唤道:“小凝?”
江凝起了一身j-i皮疙瘩,怒道:“套近乎也没用,闭嘴。”
卦师低下头,兀自笑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沙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