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吴鸣一下子站了起来,把化妆师和小方吓了一跳。他顾不得那么多,捂着手机匆匆走到换衣的隔间,压低声音,“你别开玩笑了,飞什么纽约?我这边一堆工作。”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贺丁丁只是在开玩笑,而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能让贺丁丁如此紧张的事,必定与宋新仁有关。
果然,贺丁丁沉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昨天晚上老板的脑疾发作,突然倒地不起,被紧急送往医院。已经过了一天一晚了,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医生说,他脑子里的弹片发生了位移,压迫到了脑干,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吴鸣一个没站稳,哗啦啦碰倒了一片衣架子。
“没事吧?”外面的小方想要进来。
“别进来!”吴鸣大喊了一声,“没事,我没事。”
他说是这么说,整个人却慌得站不起来,试了好几次,才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一开口,声音就嘶哑了。
“病因还不清楚,但是据……”贺丁丁顿了一下,“据当时他身边的人说,他那天晚上突然情绪很暴躁,让马上订机票回国。可没想到那人订完机票回来一看,老板已经倒在了地上……”
“……”
那天晚上?难道就是昨天上午?宋新仁打来电话说自己马上要回来,他却在电话里狠狠地将他们的关系贬得一钱不值。
难道是因为这样,宋新仁才情绪失控造成脑疾发作吗?如果真是因为这样,宋新仁有个三长两短,那他要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吴鸣靠在墙上,整个人都在发抖。一股强烈的后悔和害怕的情绪,如毒蛇一般勒住了他的喉咙,他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吴鸣?吴鸣?!”贺丁丁焦急的呼唤声从手机里传来。
吴鸣勉强止住了呕吐,深呼吸了好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马上回家收拾东西,你晚上来接我。”
吴鸣根本没有心情收拾东西,胡乱塞了几件衣服,就拿着护照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的签证是前阵子办的,就在宋新仁去了美国之后。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就去大使馆办了签证。也许以后被好莱坞导演看上了要去美国拍片呢?他这样自欺欺人,却没想到第一次去美国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花姐对他突然旷工大发雷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掐了。他现在实在无法应对任何事,脑子里着了魔一般一直回响着贺丁丁的话。“已经过了一天一晚了,现在还是昏迷不醒。”“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父母车祸那会儿。从县城回来的三轮车,被左转的大货车碾压得粉身碎骨,俩人被送到医院时其实就已经不行了。吴鸣和姐姐却整晚整晚地坐在县医院冰冷的长凳上,等待着奇迹。
可惜,奇迹从来都不曾光顾他这种平凡人。
从漫长的黑夜到寒冷的黎明,吴鸣和姐姐只等来了两份死亡通知单。
但是宋新仁不一样!
没错,宋新仁绝对不一样!!!
吴鸣想到这里,突然一跃而起,抓起柜子上的手机,就去翻相册。
那天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看到宋新仁对着记者侃侃而谈的照片,竟鬼使神差地保存了下来。
他原来的手机在上次滚下山就被弄丢了,现在的新手机里只有三张照片。一张是乌龟老板吃龟粮时的图;一张是他重新下载的天帝和郁骨的西皮p图;还有就是这张宋新仁一身黑色西装,意气风发地站在纽约的摩天大楼前指点江山的图。
看到这张照片,吴鸣心里默念,宋新仁是天之骄子,和自己不一样,他一定能逢凶化吉。
傍晚,贺丁丁来接他。
俩人神色都很凝重,坐在车上一言不发。特别是吴鸣,生怕一开口就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到了贵宾候机室,明亮的白炽灯光下,一点点伤心都无所遁形。
贺丁丁指着他的脸,道:“擦擦。”
“?啊?”吴鸣摸着自己的脸颊。
贺丁丁递给他一张餐巾纸:“你哭了。”
吴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他胡乱地擦着眼角,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越擦越多。
贺丁丁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副吓死人的墨镜,给吴鸣戴上,又递给他一个口罩。
吴鸣就这样全副武装地上了飞机,向着大洋彼岸的宋新仁飞去。
整个长途飞行十三个小时,吴鸣一秒钟都没有合眼。等到了医院,他脚步虚浮得像在云上飘。
贺丁丁铁钳般的大手一直扶着他,将他带到了病房门口。
宋宁正好从里面出来,一见到吴鸣,他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