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椅的空间狭窄,慕远低着头把秦骁紧紧抱在怀里,下巴刚好抵着对方的脑袋,胸口的身体依然是温热的,但怀里的人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在剧烈的颠簸之下,眉毛不自觉地微微紧蹙。
慕远拼命想去按住他背后那块不断扩大的血色,可是灼热的液体依旧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来,怎么拦都拦不住。
眼里大颗的泪珠涌出来。
滚烫的泪水“啪嗒”一声落下,怀中的人睫毛轻颤了一下,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睁大了眼睛。
秦骁费力地抬起手,手指缓缓地碰到脸上的水迹,泪水濡s-hi了指尖。
他愣怔地望着上方的那张脸,过了好半天,扯开嘴角,挤出一丝力气,“慕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哭,你哭起来真好看。”
“但是,慕远,不要哭……”他用尽全力一字一句地说,“你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哭过,所以不要哭……我不值得你这么伤心,我配不上……”
“去你妈的配不上!”慕远双目赤红,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明明……明明是我配不上你……”
“我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又自私,又冷血……我他妈的才是世界上最卑劣的人……”慕远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的泪珠又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那间空旷的病房里,那个少年被雪白的被单包裹着,像玻璃瓶中折断了j-in-g秆的纤细花朵,苍白而脆弱。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喜欢上秦骁,只是习惯了他的陪伴,面对着可能的失去,他感到空洞而茫然,但唯独没有恐惧和痛。
他深知自己面对生命的冷漠,也早已习惯了去送别身边的一个个过客。
反正不过是失去,他本就应该一无所有。
而现在,他终于第一次感到了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有痛。
好像身体中长久以来的一部分被生生挖去。
撕心裂肺,痛心切骨。
第二次。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秦骁生命垂危的模样,而每次他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母亲、泽哥、秦骁……每个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人,最后都不免走向毁灭的道路。
他不明白,如果说孤独才是他的命运,渴望陪伴的他是错的,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总是别人。
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孤独都要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
慕远望着怀里的那张脸,浅色的眸子和发丝,苍白失血的嘴唇,那张脸逐渐和许多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逐渐重合。
他极力压抑着胸中狂涌的情绪,嘴角牵起一抹牵强的笑,他说:“你知道吗,我有件事一直隐瞒着你。其实,你离开秦家全都是我设计的……我讨厌秦家,只想从他们那里把你抢走,我故意去激怒你爷爷,把事情逼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然后让你不得不在我和秦家之间做出选择。我害你失去了一切,还一直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愧疚……我卑鄙,自私,我才是配不上你的喜欢……”
秦骁愣愣地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缠,慕远有些难堪地扭过头。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秦骁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费力地抬起头,突然握紧了慕远的手,过度用力让他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他就那么望着慕远,一字一句地说:“慕远,你听好了,没有人能逼我。如果说我为你放弃了什么,绝对不是因为你的设计和逼迫,而是因为,你值得。”
听到这句话,慕远只觉得胸口又一阵闷痛,他咬着牙,声音哽咽地说:“我根本不值得……他们是你的亲人,可是我……只是……”
秦骁定定地地望着慕远,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慕远,你太渴望亲情了,所以将它幻想得过于美好,可是……不是所有亲情都像你想象的那么温暖,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把亲情看得那么重要……你高估了秦家在我心里的地位,秦家的所谓亲情,不过是个空洞的泡沫,根本不值得你去在意……”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自嘲,“以前我对你说母亲经常带我玩给我礼物,那些都不是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我一直渴望从她那里得到那些东西,可是直到她去世都没有实现……其实母亲她对我一点都不好。小时候我的身体不好,秦朗可以去上学,但我能只能整天被关在家里由母亲照看。她不喜欢带小孩,每次家里只要其他人不在,她就把我嘴巴塞住绑在厕所里,以免我烦到她。有时候她沉迷看电视或者,忘记了我,我就一整天吃不到饭,渴极了的时候,我只能用嘴咬开水龙头,把嘴里塞满的布条泡s-hi透,才能勉强喝到一点点渗进来的自来水……”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骁的语气出奇的冷漠,就好像在谈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第三者的过去,可慕远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父亲不喜欢母亲,他和母亲在一起只是家族的安排,他对我和秦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生下我们之后,他就去了美国发展自己的事业,只有过年才会回来一次。他只要回家,母亲就会和他吵架,每次他们吵完之后,母亲就把我抓起来,狠狠打我出气……”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