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停君打开钱褡子一瞧,惊呼道:“这里面怕是有三四十两碎银子呢。看来我真得是捡到钱了。”他转头看着周玉庭笑眯眯地说:“我想这不是圆圆师兄的吧,我们的例钱才几文钱。”他不等周玉庭开腔,就又自言自语道:“瞧我说的,刚才师兄还告诉我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呢。”
周玉庭也只好硬挤出惊讶的表情,道:“没想到这花盆里还有这麽多钱,小师弟好运气啊。”那最後三个好运气已经差不多是咬着牙说的。
方停君很以为然地点头道:“圆圆师兄拿几文钱就买到值二十两银子的画,停君只不过跟师兄谈了几句话,就在花下捡到了几十两银子,以後我一定要与师兄多多接近才是。”
周玉庭只能呻吟一声,说道:“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说来我也是沾了师兄的光,不能不表点意思。”
周玉庭听他如此说,不由眼睛一亮。只见方停君在钱袋里挑啊挑啊,最後捡出了比他半个指甲大不了多少的一个碎银子递给了周玉庭。然後将余下统统都揣进了怀里,微笑着同僵立在那里的周玉庭道别,而後大步迈出了屋门。
方停君走到山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後的剑门关。远远望去,蔚然如云的古柏,绵亘的山峦,都在清晨薄雾的氤氲中若隐若现。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然後背起包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剑门关。
第四章 青川
早晨的阳光正照在嘉陵江渡口那家露天食摊破旧的招牌上,合和酒肆是它的招牌名,那破碎的四个字正迎着江风展动着。摊子不大,环境也不算太好,但生意不错。渡口的生意思很好,船只却不多,这年头但凡有船的很难不被征去军用。因此候渡的人多了,食摊的生意自然也就好。
小荷是酒肆老板的女儿,她一边洗着碗,眼却不停地飘向靠东坐着的那个黑衣少年身上。这是一个奇怪的少年,他每天都来这里吃饭,然後喝上一天的茶,一连来了快半个月,也没见他搭渡。小荷正值年少,年少难免怀春,而少女刚好是怀春加想象力丰富的时候。这个少年的行为,小荷难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她虽然不漂亮,可胜在年少。而那个少年虽然说不上很英俊,可是皮肤白净,一双眼睛不大,但眯起眼来看人的时候却另有一种令人心跳的魄力。
黑衣少年不是不知道这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一天到晚盯着自己看,他并不喜欢被人一天看上五六个时辰,可他不得不忍受,他在等一个人。因为他被自己的师傅送给了此人当奴才。此人阉了自己的师傅,可师傅却将他敬若神明。而在那之前,师傅曾经是他心目中的神明,他一直觉得师傅是风雅之人,尽管他是一个cǎi_huā贼。可就像小偷里的雅贼一样,他觉得贼与贼之间也是有云泥之别的。师傅虽然cǎi_huā,却从不曾勉强过里面任何一个女子,他与每个女子共渡良宵都是人家心甘情愿的,之後为师傅生相思病的都不在少数。可师傅只不过跑了一趟四川,就被人阉了,那还倒在其次,他却表现得好像巴不得要趴在那个阉了他的人脚下。甚至於不惜把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都还未来得及出师一次的徒弟送来给人当奴才。他曾经问师傅为什麽他自己不去伺候,师傅很一本正经摇头说不可,以自己这麽臭名昭着的名声,将来万一叫人认出来,岂不污了他的清明。黑衣少年听了差点背过气去,因为师傅一向自负在cǎi_huā贼中是享有美名的。於是在师傅开始吃斋念佛的同时,他半好奇半因为师命跑到了嘉陵江边这个约定的地点来等这个人。当他看到这家食摊的招牌时,他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听说当初这家食摊开张的第一天也是老板与老板娘新婚的第一天,於是替他们取名的秀才就半开玩笑用了合和两字。黑衣少年看了那招牌半天,才郁闷地坐下来,心里隐隐觉得这个未来的主子只怕整人很有一套。
当他用自己满含怨恨的眼神再次望向南来的方向时,意外的发现从远处走来了一个穿淡黄麻衫的少年。尽管他没想过自己将会与这个少年有何等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少年几眼。因为这是个少年实在很引人注意,不是因为他英俊的相貌,而是他有一种很难描拟的风华,仿佛无论他的衣着多普通,举止多简单都难以掩饰本身的清贵。连小荷也愣愣地丢下碗,傻傻站起身看向少年,眼见少年朝食摊越走越近,眼里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
少年一直走到黑衣少年的面衣,然後在他对面坐下来,并神情自若的拿起黑衣少年面前的馍头吃了起来。“你是青川吧,我就是方停君。”青川张了张嘴,他万万没想到将自己师傅阉了,又被师傅崇拜的五体投地的居然是个顶顶秀气的少年,而且看年岁显然比自己还小着二三岁。
等他回过神来,方停君已经要来了酒杯,很不客气品起来了他壶里的女儿红。
“你怎麽知道我是青川?”青川用y-in郁的目光看着方停君,他现在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原本以为跟着的至少也会是一位气魄雄伟的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