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春生端了杯水来,抵在姜入微唇边。姜入微看着杯中水气氤氲,有股香气扑面而来,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喝。可唐春生没有放弃,就这么端着杯子,过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没办法,喉咙干得也像要裂开了,刚才那句话说得都很勉强。她只好低下头去,慢慢喝了两口。
见她喝了茶,唐春生唇边的酒涡一闪而逝,这才回答她道:“雨停了。只要雨不再下,水就不会涨,所以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姜入微吐了口气,慢慢仰起头来,枕着浴缸边缘,看着头顶那并不刺目的灯。
多么轻巧的一句话。她几乎可以断定,这场祸事不是偶然发生的,包括她被她妈拉到那个白发老太那里要剪什么头发,都有可能是场精心的谋划。她不知道唐春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之后的推波助澜却是一定有的。
说到底,一直要她画画的,不就是唐春生吗?
唐春生的这句话,突然就让姜入微想到了她讲过的那个故事,自己只当成故事的故事。神仙眼里的人,应该就是这样吧,与人类眼中看着的草芥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在一片热气中,她看着唐春生,问道。
“没有呀,”唐春生睁圆了眼睛,有些天真与无辜,“这件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但是这是你必然会遇上的事。”
姜入微再次无力了,她挣开了唐春生企图要帮她擦拭身体的手,一字一句地重申道:“我不想再见到你。”
唐春生的手一顿,毛巾掉进了水里。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不记得我,我原谅你这么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姜入微听到她说“不记得”之类的话了,姜入微不禁气闷起来。不是不记得,是根本想不出除了她已知的这些来往外,她们之间还能有什么。
“你出去吧。”姜入微的脑袋又有些昏沉沉了,她在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而不至于被这个家伙气昏过去。
唐春生摸了摸姜入微的指尖,感觉还没有热起来:“你没力气的,我帮你擦擦身子吧。”
唐春生这样的积极在姜入微眼里简直有些虚伪了,是因为确信她的画真如马良笔下才这样献媚吗?而她之前在那张金箔上画了什么她却一点儿也不记得了,脑中只剩一片金光灿烂。
“不用你。”姜入微的声音冷了下去,也拼命地抬起手去推唐春生。
“你别乱动呀。”唐春生捉住推她的手臂,伸指上去轻轻按摩着,“你消耗太多了,身子还承受不住。”
这句话恍如一指钩勒,姜入微脑中那根弦一下子就绷断了,她猛得从浴缸中坐了起来,大声吼道:“承受不住你怎么不说‘她还不行’?怎么不利用你们该死的神通自己想办法。”
唐春生被她吼得一个倒退,跌坐在地上。
姜入微忍着欲裂的头痛吼完这句,却又猛然睁大了眼,然后狠狠地抿紧了双唇。
她看到唐春生长发凌乱,浑身湿透。唐春生很喜欢穿长裙的,今天也不例外,长裙堆到了膝下,裙边尽是泥土,裙下露出的双腿是赤着的,足尖却也一片污浊。
这样的唐春生,很狼狈,很陌生……
看着唐春生的狼狈,姜入微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一声惊呼向下滑去。
刚才,她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坦露于水外,赤裸得让她的头痛又严重了几分。
“没关系,”仿佛看懂了她的难堪,唐春生笑着打趣,“衣服都是我脱的,什么我没有看到。”
姜入微恨恨地瞪过来:“别以为你示个弱我就会原谅你。”
唐春生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然后依然笑着道:“我没有呀。”
原来自己还自作多情了,姜入微面无表情地依然瞪着她,然后看着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轻轻嘶气:“哎哟,脚麻了。”这还不止,她扶着浴缸站起来后,竟然打开了另一边的淋浴器,取下喷头,对着自己的脚就是一阵冲洗。
已经看不懂她突然之间在干什么的姜入微随着那水声,目光渐渐落到了唐春生的脚上。
唐春生,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脚。从紧皱地贴在她身上的湿裙以下,小腿处的线条细长,微微鼓起的脚踝处仿佛一座剔透细小的雪峰,连着的脚背色泽如玉。洗尽了污泥后,她的脚趾竟然涂有蔻丹,仿佛玉中有色,夺人眼目。
姜入微有些微的晕眩。她的上半身已经沉在了水里,只留了脑袋在水面外,却是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之前晕过去时没有办法,醒来后她却无法在别人面前就这样赤裸着。可是,对面那个原本折腰认真清洗双足的唐春生这时把喷头搁回了淋浴器上,然后,然后开始把长裙褪下!
“等一下。”沉在水中的姜入微“哗啦”一声又惊得坐了起来。
唐春生长裙半褪,压进裙中的上衣依然湿紧地贴着她的身体,瞬间勾勒的身体曲线毕露。
“怎么了?”唐春生一边说着,长腿一边从裙中走出来,“你之前昏倒了,浑身冰凉的,我只好先把你放在浴缸里。”她抬起双臂,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条发带,仰起头,将湿发先全部束起。然后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你、你!”姜入微在浴缸中不安地来回移动着。她眼见着唐春生把衣服剥了个精光,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