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椿英不以为意的笑,仿佛丝毫感受不到这话中的反讥意味,“到底是福安公主的场,难道蕴璞县主也不肯给面子,非要挑事不成?”她这样的话,当真是颠倒黑白、挑拨离间。
“你别在这胡搅蛮缠,谁没事挑事你自己清楚!”正是唐笙开了口,板着脸没好气的回呛。她将辜七拉着往旁边去,“别理她,我可听说了,为了让家里给她求一个郡主身份,闹了许多日的绝食……”
这声可不小,周围离得近的贵女都能听到。其实这件事半个京城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可当着史椿英的面儿提起,这可是头一遭。
当今天下,女子的封号都需要皇帝亲自下旨,就好比辜七的蕴璞县主,是在她两岁的时候宫里下的加封圣旨。而史椿英的父亲虽然袭了丁襄王的爵位,可她却不如辜七一般有封号在身。史椿英总是将辜七当成了假想敌,日日要对比半分都不能落于下风。虽她出身强过辜七,却因为不是县主而处处矮她一等,心里一万个不痛快,隔一阵就要回家吵这个事儿。
辜七为了这人也是头疼得很,以前这位史小姐可是每日都卯足了劲要跟自己打对台的。前一世的辜七也是乐在其中,只消胜了半分,都觉特别的振奋,往往要在史椿英面前耀武扬威,立誓要将她气得半死才好。
可现在想想,实在幼稚!
大约也只有在最无忧无虑的年岁,才会耽于在这样的儿戏争闹中。
且说辜七和唐笙不理史椿英扭头便走,气得后面那个愤怒难平。史椿英一把抓住从自己身边过去的宫娥,从她手中端着的托盘里取出一盏酒水,想也不想就朝着前头的辜七身上泼了过去。
谁料偏这时倏然走入了个粉紫色绸裳的少女,正好身子完完全全挡住了辜七,而那一杯酒也完全都泼在了她身上。“啊——!”少女低呼,身上裙子已经湿了好一片,直往下头淌着水。
辜七回头,一见这情况,多半也就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史椿英没想到泼到了旁人身上,也是被吓了一跳,可她一贯是死要面子的那类人,见被泼的是忠勇伯府的三小姐秦怜儿,心里头略微松了口气,“我是不小心的。”这话说得当真是骄傲又嚣张,好似说一声对不起是让她纡尊降贵一样。
周围的贵女见此闹出了动静,便纷纷将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秦怜儿眼中好似弥漫着的雾气,低着头揪着那湿漉漉的裙摆,嗫喏着道:“……没、没关系。”其实她心里难受极了,这是她的新衣裳,是她娘当了唯一一只能带出来见人的翡翠镯子之后才给她做的。衣裳叫外头衣裳店的大师傅前前后后做了一个月才好。秦怜儿还记得昨日她试穿这衣服的时候,她娘拉着她的手连连夸赞。可是,这样好的裙子,她才穿了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成了这样。
“你怎么还哭了?”史椿英有些不满,不就是一条裙子么,自己刚才已经说了她不是故意的了,还想怎么样。“这模样楚楚可怜,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么!”
秦怜儿的眼泪愈发往下掉,她整个人都唯唯诺诺着,显得小家子气。辜七看着她,确是想到了上一世的事儿,如果她没记错,这这秦怜儿将来会是二皇子裴汌的侧妃。只前辜七跟此人并无往来,除了听过她的名字,可没见过真人。当时京中人人都称破落的忠勇伯府行了大运,秦怜儿容貌不算出众,甚至只算是粗通文墨,却成了皇子的侧妃,当真是一跃翻身了。
唐笙不满道:“什么不小心,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还有脸来指责别人的不好来了?她就是哭,也是被你惹的!”
史椿英与唐笙的关系也很差,原因无他,只因为唐笙跟辜七交好。史椿英很不耻,心里暗暗鄙夷唐笙是马前卒、狗腿子。此时被这么一呛,哪里下得来台,带着怒容急急忙忙的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故意的!分明是你们在血口喷人!”
“你裙子湿了。”一步开外的地方吵得不可开交,辜七将难堪到了极点的秦怜儿从人群当中牵了出来,“你跟这位宫女姐姐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秦怜儿噙着眼泪朝着辜七嗫喏着唇,半晌终于微不可闻的说道:“多谢县主。”说罢,逃似得的跟着那位年纪稍的宫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