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机器,如同病毒一般。
所谓“魇魅”,就只是这样单纯的机器吗?就像寄居蟹,一点点蚕食海螺壳内的肉,再把海螺的壳据为己有,为非作歹。
潜伏在人的身体里,点点耗尽人的气力吗?
不对。男人仔细看着档案里的描述,又思索银时离开之前的种种怪异。
银时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说,他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这就是他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吗……还是说,还有些什么。
思及银时消失前的一系列行动,男人脑海深处闪过一个画面。
想死啊……混蛋!
就算是要拒绝,银时也不会用那样的态度。死……
男人心头一紧,翻过下一页,映入眼帘的内容让他呼吸一窒。
魇魅作为母体,一旦控制了被寄生生物,便会在短时间内扎根与生物体内的神经,向外散播子体。子体亦可以寄生,感染者会出现全身色素白化的现象,步步衰弱,最后走向死亡。
子体传播途径,感染方式,不明。
防预方法,治愈方法,不明。
治愈可能性,不明。
母体传播,子体感染。无药可医,也无从防预。
这就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的原因吗?甚至不能将原因说给任何人听,只是那样一个人,从此杳无音信。
“白诅。”
突兀而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男人抬头看向来人。桂从木质的廊下转进屋里来,坐到男人对面。
“战争时代,我们曾这样称呼它。不过那时它还没有如今这样令人匪夷所思。当年它所依靠来传播的,是天道众所使用的,一种名为‘蛊毒’的咒术。只要切入人的血肉,就能感染。”桂向男人解释了一下“白诅”,神色间颇为平静。
“区别只在于,银时体内的,是母体‘魇魅’。”男人接上桂的话。
“看时间,‘魇魅’早就该爆发了,或许是它还没能完全控制住银时的身体吧。”桂将视线落在了男人手里的档案上,“我在路上遇见了给我送东西的人。所以便直接来了这里。”
“很快就是第四年了。”男人合上档案,将档案扔回桌上。
“我有一个猜想,有关银时的下落。”桂却伸手将那份档案放正,手指停在桌面,又虚握了一下将第一节 指骨抵在了桌上,“或许,八九不离十。”
男人伸手去摸自己口袋里的烟,他需要冷静地思考。而因着方才档案上的那些内容,他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银时离开的时候或许是报了死志的。他离开之前来找过我,他的那些话,既像是诀别,又像是在托孤。不像是和高杉提前约定了什么。”桂抚平自己袖口的几条褶皱,“我们找了他三年,而高杉很可能也找了他三年。”
“但高杉先一步找到了他。”男人点燃香烟后吞咽了一大口烟气。
灰白的烟气顺着气管进入肺里,分散成若干细小的丝缕,纠缠环绕过每一颗肺泡,兜兜转转,又原路反回,在鼻腔与口腔的分岔处兵分两路,被吐出。
许是因为突兀,男人感到喉咙里传来些微的干涩的不适感。
“所以才会有高杉故意用那把木刀刺伤你的事情发生。”桂紧接着男人的话推测下去,“但是,我想这或许是件好事。比起我们找到银时来说,高杉先一步找到他,或许会更好。”
桂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明白,高杉那荒谬而无聊的用意何在了……只是,依着高杉的个性,这个猜测,又有几分,是他故意引导的呢?
男人吞吐着两指间燃烧的香烟烟气,他不是没产生过类似“高杉能先找到银时更好”这样的想法……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魇魅’会使这个星球走向灭亡。如果我们没办法将银时体内的母体杀死,就只能任由时态这般严重下去。”桂推测着最为残酷的真相,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猜想,“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溢散的灰白烟气笼罩了这个屋子,刺鼻的味道盈满了空气,那支点燃的烟燃烧得太慢。
“你的意思是。高杉能杀了他。”男人摁掉烧了半截的香烟,“我们不能。”
“……是。”桂无法做出比这更为准确的猜测。
基于了解,他可以预判那两人的行动,但有的时候,他们又总是会出乎他的意料。
“但还是要找到银时吧。”男人捏着烟蒂的部分,向下狠压,还剩下的一截烟丝随着外围白纸的撕裂向外迸散。
他有些焦躁。
但情感和理智是无法并存的。它们本该是无法并存的……
“嗯,否则那两个家伙绝不会就那样算了。”桂闭了闭眼,又抬头看向男人,“生死相搏都算是最好的结局。”
牵扯太多,冤冤相报。
“那就找吧,竭尽全力。”男人放开烟蒂,收回手去。烟蓝色的眸里划过一抹黯光。
趁着还不会后悔的时候。
从大开的窗户灌进来的风裹着灰白的烟在屋里四处跌撞,几经波折,才终于寻到出口迫不及待地从敞开的屋门蹿出。屋里清亮了不少。
桂扭头看见屋外庭院里已然萧瑟的树木,拢了拢袖子。现在,已是深秋了。
手臂上颜色黯淡了不少的深紫色咒文更加接近于黑色,银时挑了挑眉:“你不是说能彻底的分离掉吗?”
“本源还在你体内,不要太急躁啊,银时。”高杉扯了扯嘴角,金色的烟杆在手中打出一个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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