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长大,阿爹又和师父亲兄弟一般,连一向冷冰冰的月大夫都对无尘叔颇为客气,这难道不是顺利成章的事么?除此之外,究竟还缺少什么?为什么他知道淮栖每天去找戥蛮的时候心里有种被狠狠戳了一枪的感觉?
他已经竭尽全力每天陪着他了,就像阿爹陪无尘叔一样,他甚至愿意将自己有的一切好玩的好吃的都给他,这样难道还不够做夫妻?话说回来,夫妻到底都需要做什么?淮栖又和戥蛮做了什么?是什么让淮栖这么着迷每晚往外跑?
究竟戥蛮做了什么是他李歌乐没做的?
他想不通,只是觉得难过,心里抽搐地疼,这疼痛来得比预想中还猛烈,让他一丝睡意也没有,瞪着双眼直到鸡鸣。他听见李安唐起床的声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捂在被窝里闷闷问了一句:
“安唐,淮栖哥哥会不会受罚?”
正套铠甲的李安唐愣了一下,扭头看,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哥哥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没有回话。李歌乐却像自言自语般又道:
“他一定很害怕。”
李安唐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李歌乐发神经一样猛坐起来,抓着衣袍就往外跑,不由目瞪口呆搞不清楚这大清早又唱得哪一出,忙追出门去,李歌乐却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
一大早受到惊吓的不止李安唐,火灶营的大师傅眯着眼刚起了锅,预备全营晨食,冷不防被闯进来的李歌乐撞在后腰上,手忙脚乱稳住锅灶,捂着后腰一阵哎哟。李歌乐一边赔不是一边火急火燎打了吃食,屁股着了火一样扭身往后山跑。
月叔叔那样生气,淮栖哥哥这会儿一定又被罚了,他得去看看。
李歌乐端着早饭推门进了军医营房,果然见淮栖闷不吭声窝在案前抄抄写写,那模样像是足足抄了一夜,案头上抄得的纸已然摞起老高来,听见动静也只略略抬了抬眼,见是李歌乐便复又伏下去写字,别的反应半点都没有。
李歌乐将碗筷摆好,大气也不敢喘地凑近案头,轻轻趴在那摞纸上道:
“淮栖哥哥,都是我不好,你别不高兴……”
淮栖一愣,握笔的手微微发抖,他仰起头来看着李歌乐的脸,半晌才开了口:
“不怪你。”
熬了一整宿声线哑得不像话,听得李歌乐鼻尖直发酸,想也没想一把夺过淮栖的笔道:
“淮栖哥哥,别写了,吃点东西睡下吧。”
淮栖反应明显有些迟缓,整夜的抄写让他精疲力尽,却似乎丝毫没能削弱心里苦闷。他看了一眼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又看看李歌乐焦急的脸,嘴唇抖了抖,眼泪立时掉了下来。
“师父生了好大的气,”他说:“李歌乐……我该怎么办啊……”
淮栖的眼泪吓坏了李歌乐,他心慌意乱地抬手帮淮栖擦眼泪,淮栖却哭得愈发厉害,李歌乐隔着案子有种抱住淮栖的冲动,动了动念头却没敢,只是尽力柔声劝道:
“别担心,月叔叔那么疼你,大抵不会气太久,晚一点我去帮你探探口风,若是月叔叔气消了,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淮栖呜咽着点点头,没精打采吃了两口粥,被李歌乐按着睡了半天儿,起来又继续抄药典,一整天没出营房,李歌乐时不时说两句有的没的想逗他开心,大部分时候就蹲在一旁守着,晌午凌霄来过一次,见这情形也没催着李歌乐练枪,连午饭带晚饭都是李歌乐跑去火灶营端来,一天下来几乎寸步不离,却没见月冷西露面。
掌灯时候淮栖又焦躁起来,说师父准是不想见他了,李歌乐忙连哄带骗地安慰他,好不容易给人哄踏实了,便说去找月叔叔探探情形,应允若是月叔叔不生气了便立刻回来告诉淮栖。
离开军医营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李歌乐径直往帅营跑,往常这时辰月冷西总是和凌霄在一起的,而且不让人打扰,大人们总做些神秘兮兮的事,李歌乐从小就好奇这种“大人的时间”到底用来做什么,可安唐总拦着不许他偷看,也是怪事。
他一溜小跑冲到帅营,却惊讶地发现营房门敞着,凌霄正独自坐在屋里认认真真看书,桌上吃剩的饭菜已经凉透了,没看见月冷西的身影。
李歌乐探头探脑往屋里看,正对上凌霄看过来的视线,便悻悻喊了声师父,挠着头问道:
“月叔叔没在?”
凌霄叹口气,啪一声合上书,挥挥手让他进来,心事重重地问:
“歌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淮栖?”
李歌乐愣了愣,呆呆点头:
“是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师父今儿干嘛突然这么问?全营的人都知道李歌乐喜欢淮栖,有什么不对么?
凌霄皱着眉瞪着李歌乐,没好气儿道:
“你喜欢他还让他自己跑出去?放他跟别的男人见面?”
李歌乐更迷糊了,疑惑地晃晃脑袋,没明白师父什么意思。
“我又不知道他去见那五毒了,这和我喜欢淮栖哥哥有什么关系?”
凌霄揉揉额角,站起身来沉痛地拍拍他肩膀:
“歌乐,你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淮栖?是想一起玩的喜欢,还是想一起过日子的喜欢?”
李歌乐傻乎乎地眨眨眼,回答道:
“有什么不一样么……”
凌霄翻了翻白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有些“喜欢”似乎被他想得太简单了。
从李修然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