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更是一阵地动山摇,刮来一阵大风,隐隐约约见得那大风之中裹挟着一只吊睛白虎,咆哮一声,便把已经逃出去一半身子的女鬼猛地咬在口中。
只听得空气之中一阵尖啸传来,青烟往阵中一绕,一个翻身,便显出那女鬼原本的身姿来。“道长!就放过小女吧!小女失了法身……”
陆修面无表情,只将袖子一抚,那女鬼顿时便失了踪迹。“山精野怪,孤魂野鬼,最会蛊惑人心。非人之物,并不可信。”
老人言语似铁,倒是叫四个道童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只听得老道冰冷似铁的声音传来:“几位师侄,这天地之间,厉鬼亡灵最是机巧,要知这些冥顽不灵之物逗留人间,乃是一股执念不散,戾气不化。
自然这等异物最会洞察人心,俗话说‘鬼话连篇’便是此等意思,这鬼物之言,不可轻信,你等动了恻隐之心,怪物便会乘虚而逃,从此这方土地便不得安生。”
几个小童子听罢,相识一眼,点了点头,也是知道自己一时失误,差点酿下大祸,相继跪在老人面前。
老人也不换表情,还是一副严肃模样,走到案台前,将木匣打开,只见得袖间一道青光闪过,那木匣便紧紧合实,摆在原处。
随后转过身,说道:“都起来罢,念在尔等初犯,望几位师侄对这些天地异类莫要起了同情之心,人生天地间,上有神明需敬,下有异种相争,举步艰难。
与神相交,神灵反复,故而需敬而不需友。与异种相交,异种狡诈无常,故而需争而非友也。我道门之中,自古便有与异种相交,反受其害之事。
几位师侄万万要将此事挂在心上,切莫再犯了。”老道似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语气之中,多了些许苍凉之意。
沈约这一夜无梦倒是睡得安稳,除去夜里,他似是听得城外有些异样响动,但之后便万籁俱寂,他只觉得生了幻听,便权当无事,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甘州城的清晨来得稍晚,他穿了自己的一身短打,便出去院中,只见得昨夜不见踪影的陆修老道此时已是好好地躺在摇椅之上。
沈约来得突然,这老道脸上似是还眉头紧锁,似是为些事情所困扰,沈约却是觉得这般神色与一般的老人倒是没了二致。
他走到老道身旁,刚准备吓这个白瞎的老头子一个大跳,反倒是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掌将腕子抓在半空。
随之便听得身下的老人如同鹈鹕一般的笑声。“小小童子,还想偷袭老道不成?”这般疥癞之语,倒也是只有这无赖的老道才能说出口。
说话间,老头将手掌一松,沈约忙把手腕从那处抽了回来,一副不爽的表情。只说道:“你们几个也忒得不义气,有炼化鬼怪之事倒也不喊上我一起!”
站在远处正说着话的明礼道童听得此言,也是一脸尴尬地抬起头来,他与陆修不同,自然是不擅长言辞,更别提耍泼打滚。
陆修却伸了个懒腰说道:“这炼化之事,向来凶险万分,你无道术护身,若是被鬼魂侵袭,我等连施救都赶不及。
你也别怪他们几个,是老道我不让他们通知你的。何况你这上工到大半夜的,等你到咱们善事处,这天都亮了大半了,那时候还炼个屁鬼。”
这陆修爆了个粗口,反倒是心情舒畅,似是与小童子斗嘴,将昨夜所淤积的怨气一并发泄了出来。那几个小道童听得这些粗话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沈约被老道说得憋屈,但好在少年向来便乐观,只说道:“说起来老道,咱昨天虽是没去炼鬼倒是做了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事!”
说罢,便从一旁拖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哦?”老道倒是听得好奇,便扭过头看了少年一眼。只见得少年大刀金马坐在原地,抬起一只手,一副说书人模样:“前文再续,书接上回!沈少侠踏月而归,只见得横刺里撞出一伙……”
老道看得少年这副模样,嘴上笑骂了一句说道:“好好说话,给老道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来。”这沈约躲了老道一记扫堂腿,方才挠挠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