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已经有崽的母狗,它脖子被铁尖勾勾断,已经快死了,却蜷缩着身子将小狗崽护在身下,拿肚皮压着,仿佛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小狗崽,小狗崽也许就能逃过一劫。而周围,已经躺了五具惨死的狗尸。
虞生烟扭过头,有些不忍心看。
杀狗的屠夫骂骂咧咧将铁勾扔掉,唾了口唾沫,说,“妈的,真难搞,乖乖等死就好,非要吃这苦!”
母狗品种为狼狗,身材高大,性情也凶猛,尤其还是只护崽的母狗,特别难收拾,但是他们有经验,拿长长的铁钩打它,将它打得站不起来时再用勾尖勾断它脖子。
手法可谓残忍,但是有效。
见虞生烟皱眉头,屠夫心生厌恶,他最讨厌的就是虞生烟这种人了,吃狗肉的人是他们,却偏偏喜欢装作一副慈悲的虚伪作态,反过来责怪自己等人下手太残忍。
“不好意思啊,公子,今天没狗了,”屠夫抬抬下巴示意他看惨死的几条狗,“您明天再来成吗?或者,还有一条小狗崽,剥了皮,拿去煲汤也补……”
“麻烦老板了,把那只小狗给我吧,我要活的。”虞生烟顺势应下,还是笑眯眯的温和模样。
屠夫瘪瘪嘴,把浑身是血,瑟瑟发抖的小狗崽拎到虞生烟面前,“公子要请洗一下么?”
“不必了,”虞生烟心想着若是洗了它还能活么?主动给了他一块银叶子,看见钱,屠夫对虞生烟好感暴涨,没过多为难他了,找了块旧衣服把狗崽包着,让虞生烟揣着回去。
小小的狗崽蜷缩在旧衣服里瑟瑟发抖,短毛上全是它母亲的血,喜哥听虞生烟的话后连连叹息可怜,接了盆温水将它洗干净。
小狗崽圆圆呼呼的,短腿儿短脖子,一身狗毛软乎乎的,虞生烟揉揉它粉嫩嫩的小爪子心里欢喜地紧。
大老鼠对虞生烟敌意,对狗崽也有敌意,经常咧着大板牙吓它,小狗崽也是怂,被只老鼠吓得双爪子抱头呜呜噎噎,连大声叫唤都不敢,虞生烟在时它就缩进虞生烟衣摆下藏着。
虞生烟对它还抱有希冀,想着它可能只是太小了,长大就好……想起他还在山上时的哪只老虎,曾经也是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只,瞒着母亲衔着一朵蒲公英跌跌撞撞地跑进他藏身的山洞里硬塞给他,自己却被蒲公英苦得双眼泪汪汪。
多可爱的小生灵啊,可惜那日炸山,它母亲被炸死,不止它母亲,逃得慢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山上塌下的巨石压死,逃出来也不庆幸,因为一大群猎人手持尖刀利箭等着呢。
自己将玉脉带走后也未回去过,不知它过得怎么样了……
“虞生烟,你怎么了?一副哭唧唧的模样?”赵三见他发呆,脸色也不好看,伸手在他眼下晃了晃,问道。
“讨厌你们。”虞生烟抬起头轻声道。
“你说什么?”赵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虞生烟起身,脚尖在狗崽背上轻轻揉了揉,软绵绵地说,“看好你的老鼠。”
赵三莫名其妙。
时间过得飞快,等狗崽长成大狼狗,赵三再也没有被私塾老师罚抄写,老郎中开始着手教赵三基础的探穴上针时,两年已经过去了。
这日都城春花将要落尽,满地落英堆积,粉嫩皎白的花瓣在半空中洋洋洒洒之际,皇榜上贴出一则好消息,满城人都欢呼起来,大街小巷唠嗑的都是这个。
状元郎三年一选,今年的状元郎是本城太守之子,季昌。
太给都城人长脸了!
整整三日,状元郎骑着红马绕城中的大街小巷转了个遍,状元穿红衣,戴红帽,胸前系朵貌似成亲用的大红花。红马两只耳朵各系一朵红花,胸前系一朵比状元郎胸前还大的红花,一人一马红艳艳的,太惹眼了,偏偏大家还拼命往他们身上撒花瓣,看得虞生烟忍不住教育赵三。
“看到没有?让你读书你不读,学了几个字就辍学,看看人家真正认真学习的人……”
赵三不想听他唠叨,跑去老郎中店里帮忙去了。
未想季昌竟是个重情之人,两年前的一面之缘而已,他居然还记得自己,他骑马游街逛过自己门前时曾微笑地冲自己点头,三日之后不回府邸却先来找自己了。
“这两年过去了,季昌喝过最好的茶还是在老板这里喝的,不知这茶产于何处。”季昌放下白瓷勾花杯赞叹道。
“状元郎谬赞了!”虞生烟眯起眼睛笑道,“这茶产于高山云雾之中的大茶树,未沾俗世气息,又是赶在清明初雨前采摘,鲜嫩清香,自然好喝。不知状元郎找我有何贵干?”
季昌明显喜欢别人这么唤他,当即笑得眉眼弯弯,口中却推迟道,“贤弟客气了,称大哥就好,找贤弟来一是叙叙旧,二是有事拜托贤弟。”
“大哥请说。”
季昌叹了口气,“今年好事赶一块去了,半月前新出龙子,半月后太后大寿,与皇子满月礼相撞,而我任职又在太后大寿后一日……”
第5章 一棵树枯萎了怎么办?
“与礼数不合呀。”虞生烟开口道。
“所以皇上啊,决定将皇子的满月礼取消掉,我们任职期在太后大寿后三日。”
“啊?”虞生烟吃了一惊,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遮住半张脸,以免让季昌看见自己微微张开时隐约可见的半条舌头。
两年前有一次训斥赵三时,那小子无意间看到自己嘴里的情况,当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