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无辜地看着他,“我往家里写过信啊…”
他的确写过,只不过一直没有回音,所以就没有再写。
安然却说,“可我从来就没有收到过你的信!”
小二愣了愣,然后就差不多明白了。
一定是他爹把他的信拦下了,没有让他弟弟看到。
他爹一定是不想让安然再跟他扯上什么关系。
小二想着,胸口闷闷的。
此时韩之相也走过来,“你怎么成了店小二了?小然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小二看着他,耸耸肩膀,“我就适合干这个啊。”说完他把屋门推开,指着里面说,“你们俩住一间呗,还能省点儿钱。”
小二的意思太明显了,安然白净的面颊有些泛红,“我们…我们还没有…”
“还没有?!”小二震惊地望向韩之相,“你还真能忍啊…”
韩之相嘴角抽搐,“你这张嘴怎么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吐不出象牙来…”
【是啊是啊,我是狗嘴,你家小然才是大象嘴呢…】小二暗自想着,把钥匙交给安然,“你们俩休息吧,我下头还有活儿呢。”
不待安然开口,韩之相却一把拉住他,“一见我们就跑,当我们是黑白无常啊?小然可想你了,咱们进去说说话。”
小二被拉着进了屋。
“你这些年怎么样?”韩之相一边把他按在椅子上,一边问着。
这是他们见面后,韩之相第一次问道他怎么样,而不是小然如何如何了。
小二有点儿坐立不安,“我真有活儿…我们店就我一个伙计…”
“哎呀,你们掌柜可以帮你顶一会儿啊,大不了你们店的损失我来赔好了。”
“真不行,他会扣我工钱的…”
“能扣多少啊。大不了我们补给你。”
“行啊,你补给我一百两银子?”
“…现在当小二拿得工钱有这么多?那我也来当小二好了…”
“给不起?那还不赶紧让我走?”
“三年不见了,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算了,之相。”安然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小二和韩之相同时转过头去,就见安然微微垂下眼帘,眉目间浮上一层淡淡的落寞,“让我哥干活去吧。”
“小然…”韩之相的声音里有点担心。
安然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有几分黯然“没事,反正我们这几天一直住在这儿,等大哥没这么忙的时候再说吧。”
韩之相松开按着小二的手,却埋怨地看了小二一眼。这一眼像根刺似的,扎得小二不太舒服。
小二看了看弟弟,然后从他身边跑了出去。
曾经在小二还不会被人叫做“小二”的那段日子,他也曾憧憬过当一个出色的,成熟的,能让弟弟倚靠的好大哥。可惜资质这东西是天生的,有些人即使生在名门望族,也没有天之骄子的命。
小二就是那种本应生在市井,却不小心投错了胎,成了少爷的人。
从小不论什么功夫或者是书本学问,他都学不好,只会爬树掏鸟窝,下河摸小鱼,欺负欺负他们天权城新来的小弟子。而反观安然,虽然比小二年纪小,却安静而专注,悟性极高,其它六座城的城主分别传授他一门武功,无一不称赞他天资聪颖的。而且他从小好静,喜欢抚琴,二八年华便谱出月下流霜曲,在七城剑派那一片地域广为流传。
如果小二生在寻常人家,或者身边没有这么一个既有外貌又有内涵的弟弟作对比,恐怕生活得会更滋润一些…
所以他从家里出来后,便立刻修正了这种错误,脱下少爷才应该穿的绫罗绸缎,戴上麻布小帽,过他本应过的生活。
他不想跟弟弟比,因为他知道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有时候,又会有些不甘心。
就像现在,小二往楼下走着,心里却腾地冒起一股无名火来:姓韩的一天到晚小然来小然去,好像他要是不旷工一天甚至是把工作丢了陪他那位宝贝弟弟说会儿话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他爷爷的不就是三年没见吗?至于搞得跟死人复活似的非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有问过他为什么要离开七城剑派么?有问过他为什么要在悦来客栈当小二么?
【操,难道老子在他眼里真的就是个屁?!】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憋屈,走到楼梯口便一脚踹在护栏上,结果护栏没什么事儿,他自个儿的脚却疼得快要断了似的。抱着脚哀叫着跳了几下,火气被疼痛消磨下去了点,他便长长叹出一口气,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一到楼下便被掌柜拉到一边,“那白衣服的大美人是你弟弟?”
“是啊。”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有个弟弟?”
“您也没问过我啊…”
“你跟你弟弟怎么会差那么远?”
“……”
“那跟他在一块儿的那个美男子呢?”
小二很想告诉掌柜,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是我未来的弟夫!”
掌柜拈着小胡子啧啧有声,“真是绝配啊…”
小二假装听不见,手巾往肩上一搭,端起酒壶就给客人倒酒去了。
晚上客栈打烊后,所有住店的都已经入睡了,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只有一楼的大堂里还点着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笼。
小二还是一个人坐在翻起的桌椅间,偷出来一小瓶酒,一杯一杯喝着。
这一回没有面条,也没有闵然,他喝了一会儿,就开始哼起那首水仙操的调子来。
后两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