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追?”五姨太把信按着褶子叠好,“人家坐船走的,早就远走高飞了!也好,苏家这个鬼地方,能走就走吧。”
杨羽托着下巴渐渐听不清五姨太的絮语,只盯着窗外一点晃动的光斑发呆,看了半晌才发现那是院里的树叶随着寒风晃动,枝叶间漏下了一丁点暖意。后来一只鸟落在了枝头,黑色的翅尖沾着昏沉的日光,有一瞬间杨羽以为自己看见了血迹,吓得猛地站起身。
恰巧苏一洪幽幽转醒,先是虚弱地喊五姨太过去,又叫杨羽给自己念信。杨羽念得心砰砰直跳,莫名的不安感传遍四肢百骸,念到最后苏士林给自己留的那些话,苏一洪猛地咳嗽起来,挥手把杨羽赶出了门。
杨羽倒不甚介意,留五姨太和苏一洪在屋里说话,自己捏着信走到院里晒太阳,再伸手抓住树枝把鸟赶走了。
屋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家丁,见了杨羽慌慌张张地叫起来:“先生,老爷呢?”
杨羽拉住他摇头:“老爷心情不好,有什么事先和我说吧。”
家丁犹豫半晌,凑到杨羽耳畔悄声嘀咕:“姓乔的那个丘八,遇见马匪了!”
“什么?!”杨羽眼前一黑,攥住家丁的手,语无伦次地问,“怎么会遇见山贼?”
家丁疼得龇牙咧嘴,纳闷地推了杨羽一把:“这要问您啊,把路线透露给马匪的也是您啊!”
杨羽如遭雷击,站在院中怔怔地望着随风晃动的树枝,须臾忽然疯了似的往院子外跑。
“先生?”家丁急忙跟上去,“老爷在屋里呢!”
“老爷……”杨羽拼尽全力才没有表现出刻骨的恨意,“老爷在担心少爷离家出走的事儿,没空管你。”
“少爷离家出走了?”家丁吓得一个踉跄,也顾不上和杨羽说话,一溜烟窜没了影。
而杨羽跌跌撞撞跑到马厩牵马。他年幼时曾经学过骑术,后来一是不感兴趣,二来家道中落身子又不好,就再也没有骑过,现如今乔何出事,杨羽连坐轿子的心都没有,胡乱选了一匹直接爬了上去,再抱着马脖子拼命地蹬。
乔何的确遇上了马匪,可这马匪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苏一洪也是倒霉,没亲眼见过这群马匪,只凭书信往来,还以为对方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实际上就是些占山为王的混混,见了乔何枪都没开就投降了,屁滚尿流地溜了个精光,连军火都没敢提。
乔何心里盘算的那些个法子全没用上憋闷至极,拽着德叔钻进树林打了些野味给兄弟们开荤,再着急忙慌地要回雁城。
德叔恨铁不成钢地拿靴子踢他:“成天脑子里就是你哥,也不去找找马匪那儿有没有苏一洪写来的信,好歹抓住人家的把柄再走。”
乔何满脑子都是杨羽,嚷嚷着不找了,德叔抬手就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就知道你会是这幅德行,我早就帮你拿好了!”
“德叔做事最稳当了。”乔何嬉皮笑脸地接过德叔手里的信,粗略地扫了一眼,“哟,果然提到了我哥画的地图。”
“苏一洪这老狐狸是完完全全没打算放过你。”德叔冷哼着把乔何推到一边,“坏透了。”
“我巴不得他快些害我。”乔何却笑眯眯地把信收进怀里,“他不害我,我都没理由把我哥要过来陪我。”
德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瞧模样气得不清。
乔何并不在意,哼着小曲吃了顿饱饭,等骑马回城的时候,胳膊一不小心被马鞍边挂的弯刀割了个小口子。
“德叔,德叔!”乔何凑到德叔面前炫耀,“你看我受伤了,快给我包扎,越严重越好。”
德叔没好气地用绑带把乔何的整条手臂都捆住,又挑了几个面黄肌瘦的兵胡乱包扎了几下,装作一副苦战归来的模样,觉得不会露馅才赶着乔何回雁城。
乔何端着胳膊骑马骑得飞快,快到雁城前让人把军火藏在了附近的山涧里,刚从树林里绕出来就撞见了苏士林。
苏家的小少爷灰头土脸地趴在马背上哀嚎,方少鸿黑着脸扯着缰绳要往雁城走。
乔何看了半晌觉得稀奇,溜达过去踢了踢苏士林的腿。
“丘八!”苏士林抹了一把脸,看清乔何以后坐起来喊了一声就蔫了,“你也是我爹派来抓我回去的?”
乔何眯着眼睛沉默片刻,反问:“你从家里溜出来了?”
“要你管。”苏士林哼哼唧唧地顺着马背往下滑,然后死皮赖脸蹭到了方少鸿身上。
乔何便又骑着马踱到方少鸿身后,拿手拍了拍他的肩:“嫌烦你就把他丢下呗。”
“姓乔的,你和我有仇吗!”苏士林撅着屁股试图用脚踹乔何。
“当然有仇。”乔何冷笑着让到一旁,“谁惦记杨羽我跟谁急。”
苏士林闻言难得安静下来,蹙眉狐疑地嘀咕:“你对杨先生是真心的?”
乔何用他自己的话回他:“要你管?”
方少鸿听他们吵得心烦,把苏士林扛在肩上跃上马背:“乔爷要挡道?”
乔何听这话听着别扭,但和方少鸿没仇就没计较,挥手让手下的兵让开,然后好奇地问了句:“你们怎么不坐船?”
“我要坐船的,他不让!”苏士林闻言瞬间恼了,蹬着腿抱怨,“方少鸿,你想骑马去北平吗?”
方少鸿狠狠地打了一下苏士林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