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异。”
乐无异的脚步有瞬间的停滞,然而下一刻他发了疯地向前跑去:“我不想醒……别叫我,别叫我!”
“你知道这不是现实。”
“我知道,我知道……”乐无异的心脏砰砰直跳,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我就只能在梦里见到您了,求您别叫醒我!”
“使命还没有完成,你必须回去。”
“怎么会?心魔已经被封印,沈夜也不能再作恶了,我做到了!”乐无异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在校道上前行,“我不想回去,我太累了……就一会儿,老师,就一会儿……”
有谁温暖的手落在他的肩上,熟悉的声音落在他耳畔:“好孩子,快回去吧,听话。”
“这就是你的杀手锏?也不过如此。”
乐无异脑中轰然一响,双眼猛地张开:“……沈夜?!你怎么——?暻焰明明对身负魔契的人有奇效啊?”
“魔契那种肮脏的东西,不配入本座法眼。”
“你这么强……明明可以活得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去害人?!”
“你或许不知道,本座的七杀和廉贞已经死了,”沈夜冷声道,“我们为求生存杀你们,和你们为求活命杀我们,难道不是一样?”
“……这根本不一样,你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呵,本座行事原本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想做就做,想杀就杀。”沈夜目光悲悯,“乐无异,你有正义,也很善良,只是还不够强。”
熊熊火光下,乐无异的表情忽然变得异常惊惧,他的瞳孔瞬间缩小,脱口而出的话语也支离破碎:“……沈、沈夜,你……”
“或许终有一天,你会变得足够强大,到那时再来颠覆宇宙间弱肉强食的铁则——唔!!”突如其来的剧痛瞬时袭上沈夜的神经,他当即挥剑向身后斩去,强横剑意流水般铺洒开来,插入他背后的冰凉手指被迫撤离。
“他不够强,那我够不够强啊,大祭司殿下?”熟悉的温和声音与恶毒语调交织在一起,让沈夜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难道我没有醒?!”乐无异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老师!!真的是你吗?!”
“站住!”沈夜回身拦在乐无异身前,直面浴火而出的故人,“他不是谢衣。”
“唉,面对旧日挚交,大祭司竟还这么不留情面,真让人难过。”“谢衣”露出一个恶毒的微笑,轻舔着沾有沈夜鲜血的指尖,“大祭司的味道,果真如想象中一般……啧。”
“你到底是谁?!”乐无异嘶声喊道。
“我是谁?呵呵呵呵呵……普天之下有这般能耐,能让你们挚爱之人死而复生的,除了心魔,你说还有谁?”
沈夜眼色狠戾:“砺罂……好!你很好!”
“它不是被你封印了?!”乐无异惊诧的目光转向沈夜。
“我早就说过,单凭区区一个封印,就想困住我?”砺罂嘶声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能破茧重生,还得多谢二位。”
乐无异如堕云雾:“谢……我们?”
“如果不是这位无异小朋友剑力霸道,冥蝶之印不会这么快就出现缝隙,而如果不是大祭司,我也得不到破军大人的这副躯壳。”
沈夜沉声喝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念在大祭司百年间确实供奉予我的情分上,我就长话短说,了了你的心愿。”砺罂自恋地伸出手,欣赏着新得来的宿体,“前些日子大祭司抓来的人质身负下界道法秘术,能够隐匿身形气息,躲过你们的关卡和监控。我不过就趁他睡着的时候,请他帮我小小地跑了一趟腿,把我的一丁点魔核,嵌进破军大人心脏。大祭司处心积虑保存破军大人遗骨,却也没料到最终还是为我做了嫁衣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太过分了!!”乐无异怒道。
“放开他,”沈夜血湿重衣,在后背洇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痕迹,“否则本座让你生不如死。”
“放?怎么可能?如此完美的躯壳,可是千载难逢的上品啊!”砺罂阴测测地看着沈夜,“来吧,大祭司大人,请再一次杀死你最宝贝的学生吧!可是——你忍心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践踏逝者尊严,你真是卑鄙无耻,会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逆天行事才会遭受如此报应,小朋友,你骂错对象了。”砺罂慢条斯理地用衣襟擦干净手指,“我这样做,是替谢衣完成他未完结的天命,有什么错?”
“你胡说八道!老师才不——”
“何必这么着急呢?你老师就没教过你,要先听长辈把话说完?”砺罂一摆手,“我在破军大人残存的命盘中,读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大祭司要听听么?”
沈夜执剑的手微微颤抖着,砺罂方才的偷袭已经伤及他的心肺,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我咒你一世畸零……所憎如影随形,所求永不可得……事与愿违,永无安宁……嘿嘿……咒你死于至亲至爱之人手中,咫尺天涯,终不复见!!”似曾相识的恶毒诅咒幽幽自砺罂口中再现,他脸上得意之色愈深,“死于至亲至爱恐怕做不到了,但至少破军大人可以亲手杀了他的至亲至爱,也算应劫,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