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关了这门吧。留下几个人守着,等明儿就该有礼部的人来上封条了。”大老爷转过身来,仰头看一眼这做大堂,注视着正当中的那道匾额,沉默了半晌后说道。
他是个没出息的,守不住祖宗的基业,只盼着日后贾家子孙能东山再起,重现荣国府国公府邸的荣耀啊。
跟随贾赦前来的汉子们十分听命,当即便答应一声,分出几个来关上了荣禧堂的大门,然后站在门口当起门神来。而在赦大老爷的身后,仍旧站着几十号人。
贾母被气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她不是没叫下人去动手,要给贾赦些教训。可贾赦也不知从哪带过来的人,各个都是身手了得的,一个打三五个不在话下。荣国府的这些下人上去没两下,就都给怼回来了。
“贾珍呢?他这做族长的,怎么还没来?还有,还有族老们,都给我请来……这还有没有祖宗家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人伦了,还是不是母子兄弟了啊?”自己扛不住场子了,贾母只好搬起了救兵。凭着她贾家老太君的身份,不信族人们还能向着贾赦。
鸳鸯的脸色很慌张,她还从没见过大老爷这么嚣张,竟然连老太太都浑不在意。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老太太似乎……对这样嚣张的大老爷没什么办法。这让她心里有些异样,险些都没听见贾母叫嚷。
还是不知被谁推了下,鸳鸯方才连忙回道:“回老太太,珍大爷他去了玄真观,带着小蓉大爷一块儿去的;还有几位族老,都、都是家里有事,来……来不了。”
她不敢看老太太的脸色,声音却越说越小了。到了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没办法,老太太那眼神儿盯在她身上,就跟刮骨刀似的。
“呵……呜呜……”贾母闻言,简直气得又哭又笑,“去,给我去玄真观叫人,连贾敬也一块儿叫回来。政儿,你也不用跟这畜生歪缠,你去,到顺天府去请府尹,再到北静王府请水王爷,到镇国公府请牛伯爵,到……”
凡是在京的四王八公,让贾母点了个遍,最后双眼狠厉地盯着贾赦,恨声道:“去,把他们都给我老婆子请来,让他们给我这老太婆评评理。顺道看看,我这养了四十多年的儿子,居然是个这么样的畜生。我老太婆也不要脸面了,让全京城的都来瞧瞧……”
贾母的眼睛丝毫不错地盯着赦大老爷,想要看到他脸上有何变化,想要看到他大惊失色,想要看到他惊慌失措……
只可惜,她什么都没看见,赦大老爷就那么淡淡地跟她对视,分毫未被她的恐吓吓到。
“若是还不行……”贾母心里的恨啊,简直就要滔天,此时咬着牙道:“那老太婆我就去求见皇上,请太上皇,请当今圣上来判一判,我这儿子有多不孝!”
贾政在一旁,见贾赦仍旧没有丝毫惊惧,心里未免着急,跺着脚就红了眼睛,“大哥,看你把老太太给气的,还不赶紧认错赔罪,求她老人家原谅。难道说,你真的要将事情闹大,落得个身败名裂、万人唾弃的下场吗?!”那神情,别提有多苦口婆心了。
赦大老爷看看贾母,又瞧瞧贾政,靠近了贾政,轻声道:“想去请谁都只管去,你哥我占着国法,谁都没法跟我说理。还有,你们是不是自己傻,就当旁的人也跟你们一样傻?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看你政老二能把谁请来。”
“还想用‘孝’字来压我,来呀!”说着,他的声音越发轻细地道:“今上刚把老圣人撵下台,你去打听打听,满朝文武,谁这会儿敢提那个字儿?不是我说呀,政老二,你那官还是赶紧辞了吧,不然就你这脑子在朝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老子就得给你背黑锅。”
“那老子得多冤!”赦大老爷拍拍贾政的肩膀,啐过去一口。
听着贾赦的话,贾政简直如坠冰窟,浑身都抖个不停。当耳中又听到贾母嚷嚷着“孝”字时,他根本就是下意识地喝过去,“闭嘴,不准再说那个字。”
“你……”贾母被喝斥地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怒吼着“政儿!”
贾政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到了贾母身边赔罪,母子两个就纠缠起来。
赦大老爷可没空听他们废话,向着身后的汉子吩咐道:“还是让林管家带着你们,给我把正堂东面的院子都清出来。里面不管原先住的谁,都给撵出去。东西咱也不要他们的,都给搬出来,只要不是放在我地盘上,搁哪儿都行。”
他这话贾母、贾政两个没听见,王夫人可是听得清楚,当即便是眼睛一厉,恨不能咬死贾赦。
荣禧堂东面住的是谁?是她!不但有她的院子,还有她老爷的外书房、内书房,还有她孙儿的屋子,那是他们二房正经居住的地方。
贾赦现今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抄了他们二房的家,撵得他们无家可归呀!
只是,还没等王夫人炸刺儿,便又听到赦大老爷的声音,“林之孝,这份御赐清单你拎着,搬东西的时候记着清点。别的老爷不跟他们计较,但御赐的东西不能丢,但凡是御赐之物都收好了。谁要是敢叽歪的,你们就给老子抽,甭管是谁。”最后一句,大老爷是冲着汉子们说的。
赦大老爷已经打定主意,老爷他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如今住那院子太小,得把地方扩充扩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