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方皓作为一个警察,用他的话说,职业素养,比我这个半吊子卦师,厉害多了。他这看人心的功力非我等小民能比啊。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半日功夫,赵泯打了电话过来,劈头就是一句:“黎哥你和莺莺说啥了。”
莺莺。这就叫上莺莺了。叫你有花别乱折全忘了是吧。我道:“没说啥啊。”
赵泯说:“那她咋说你挂她电话呢。”
方皓凑过来道:“我挂的。”
我把他推远点,清了清嗓子说:“泯啊。哥有事要和你说。我这呢有个病人,得白小姐才知道怎么治。你帮我劝劝她,先把人治好了。回了碧琅什么不能谈啊。”
赵泯机警道:“谈啥。”
我:“……反正不是谈情说爱。”
赵泯道:“我和人家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劝啊,你自己和她说呗。”
我说别磨叽,就这么两句话交待,办成了你和她还有点戏办不成就拜拜吧。你就告诉她一个小人物不值当她费心,把人当个屁一样放了吧。咱们以后交情还长。
后来赵泯大概和她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又打电话来说,白莺莺说卖我个人情,不过这情算是欠下的,要还她的。等我们回了碧琅,要我们请她吃饭。我说可以可以,到时候让赵大公子你来请行吧,人情给你做。赵泯这小子居然还兴高采烈同意了。赵泯又噢一声,说,她还说,帮人传话,说人总要付出和自己所得相应的代价,这才叫公平。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问,你俩没犯什么事吧。
我说,有你方哥在这能犯什么事。赵泯道,不是有句话叫,近墨者黑……
这回轮到我干脆地把他电话给掐了。
“到时候让赵泯请望悦楼吧。”我笑笑,“客气嘛。”
方皓愣是半天没吭声。
大约三个钟头,孙老五打电话过来,高兴地说他儿子已经好了。我说行那就好。孙老五电话里还支支吾吾说那人呢给找着没。我说:“孙叔,不瞒你。人是有头目了,不过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家明以后做事还是收敛些,别惦记着占人便宜。他这回是捡便宜撞到石头,没捡动还把自己砸了个半死。”
孙老五道:“哎哟这撞人赔钱么,天经地义。”
我说:“是啊。这讹人可也要遭报应。你问问家明,他问人怎么要钱的。”
孙老五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性,听我左右一劝,只能罢了。不论如何,如今儿子没事就好 ,有什么事比得过小命重要啊。
虽然我没有帮他去讨钱,孙老五倒也说要谢我。我说这可不敢当,不过就是有些问题问问孙叔:“这村子里,前大约半个月,有来什么奇怪的人么。比如老头子。”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古越给我寄的快递地址,是永泽县平乐村的邮局。
孙老五想了想:“你要说到这个,是有一个,在你家门前转了转。我还问过他找谁。他说这宅子上的人呢。我看他也不像本地的,没敢说。只说很久没人住了。他就走了。”
这人一定就是古越无疑了。孙老五向来是会保护自己的人,他这随便一忽悠,倒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然若是实情相告,指不定要给大伯他们招来祸事。
我又问:“他后来去了哪儿知道吗?”
“这就不清楚了。”孙老五摇摇头,“你有事要的问的话,就去河北五条里,找魏老。他年岁大,这村子里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如果真是黎老爷子朋友,他说不定能知道些眉目。平乐村的人,年轻时都受过他帮助。”
“不过有个问题。”孙老五说。
“您吃过饭啦!”
我大吼着。
“回转啦。”
魏老坐在门口,笑眯眯望着我。他脸上的皱纹又干又深,瘪着没牙齿的嘴,咂巴了两下。
方皓:“……”
我叹口气。
这就是孙老五说的问题。
魏老已经九十八岁了。他耳朵这两年开始不大好,听不清人说话。
方皓捅捅我:“你确实他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要问他几十年前的事么。”
我看了坐在那晒太阳的魏老一眼。他安安静静地剥着玉米粒,时不时望望我。哎,还是算了吧。结果我俩过去就帮魏老剥玉米剥了一下午。等到最后走时,也还啥都没对上嘴。反正问他天气他说吃过饭了,问他认识黎天启吗他说胡家有两个女儿。玉米倒是剥了一袋。
方皓拍拍裤子,我掸着袖子,两人都打算回家了。我想,既然这里的事暂时没有进展,就先回碧琅,找白莺莺再说。结果倒是被老人家拉住。
我莫名其妙,心说他不会是突然听懂了我问的什么,于是顺着他的动作,跪蹲到他的面前。方皓亦是如此。结果魏老只是摸摸我们两人的头,拍拍我们的手,就没动作了。
我:“……”
他这年纪,足以当我的太爷爷。即便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帮帮老人家也不算虚度。我轻轻回拍了一下,说,您老可注意身体,别太累了。也不管他听没听见,就拉着方皓走了。
走了几步,回头去看,魏老还坐在那朝我们挥手。
方皓心情有些复杂,他挥挥手,问:“老人家年纪这么大,没子女吗?”
我说:“他的子女,年纪要有我爷辈这么大了,没两个了。要说孙子,曾孙子,这些都离的远。他动作虽然慢,却还能给自己弄点吃的。再说了,曾孙子能想到他几次呢。”
方皓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