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山中植物丰茂,轩弈尘很快发现平日里尝过的野果,草草解决饥肠辘辘的肚子,我们赶忙从岔道离开,赶往祥云。一连在山中步行多日,我们当真是领略此路凶险,多地都是举步维艰。处处是没有人烟的野林子,独我一人倒也罢了,苦得是轩弈尘餐风露宿不说,身上衣物破烂疮痍,脏破的麻布衫连乞丐瞧不上眼。
我来镜月时近半月余,转眼初秋即来,夜里渐渐不似三伏时候的潮暖,山里呼啸席卷的风逐渐清凉。这几日每当余晖落暮,轩弈尘总跟我挨得很紧,与我相扣的指尖总凉凉的,我偶尔会帮他用灵力驱寒,却没多大用处。
“离,那儿好似有个村庄。”我们前方不远传来稀疏的火光,细瞧能隐约看见泥墙茅屋。轩弈尘语气中有些许兴奋,步子没了适才的沉重,淡笑道:“避世在这深山中隐居,日出而耕日落便息,其实也挺不错的。”
我喟叹轻笑道:“是啊,岁月静好。”
村庄看似近,实则我们走了约莫一刻多才快到村口,村中静谧的很,连家畜禽鸟声都听不着。夜半三更,犹有几间屋里点着烛火,迎面的风呜呜咽咽,仿佛是女子的低泣。
不知怎的,越接近我心越是烦躁不安,村子有种说不上来的诡谲。前脚刚要进村,我无意中想起轩弈尘的话,二话不说拉着轩弈尘转身就走。轩弈尘似乎也觉察出异样,匆忙跟着我却是半句话没说。
离村子稍远些距离,我这才停下脚步,仔细慎重观察村中情形。
轩弈尘躲在我身旁树后,偶尔探头张望,低声说:“离,你察觉出逾常了是不是?”
我神色凝重地点头,“村里不闻家禽声,村外不见农桑,哪里是隐世村的样子。假如我没猜错,这恐怕是个山贼窝。”
挽住我臂膀的手紧张地一抖,轩弈尘慌张地左右张望,话语微颤道:“我们还是快走吧,没必要无端惹一身麻烦。”
我环顾四周不见能躲藏的地方,干脆将轩弈尘安置在枝叶茂密的参天古树上,“我不会没事自找麻烦,只打算去村里瞧瞧。”我按下他想要阻止而伸来的手,笑侃道:“你我快衣不遮体了,总要找地弄些换洗衣物。你在这安心等我,我很快回来。”
一人行动远比两人自由,我迅速窜进村庄,躲在隐蔽的角落。果然这村庄不简单,几间烛火通明的屋里皆是虎背糙汉,手臂带疤的不在少数,个个凶神恶煞看着便知不是善类。最大的一间屋子,摆设明显要精致奢华很多,屋墙一角放着红木矮榻,铺设着两块虎皮。矮榻上坐着个光膀的男子,右眼下有条疤痕蜿蜒到嘴角。他一脚踹开倒在矮榻边□□哭泣的女人,满面□□地看着被属下作践的其他女子。
我冷眼旁观了会儿,转身溜进昏暗无光的屋里。刚进屋就闻到冲鼻的酒味,我小心绕过躺在地的几个醉汉,从橱柜中搜刮了套合身的粗衣,恰巧房门边挂着几顶帷帽,我就顺手捎走两顶。稍稍在村中转了圈,找不到有用的物件,遂不再多逗留,赶紧回到轩弈尘身边。
见我出现,轩弈尘安心吐了口气,瞪了我眼,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自己爬下树来去找你了。”
我多番观察周遭环境,确保没人潜伏跟踪,旋即把手里衣物交给轩弈尘,“换上吧,你现在这身衣着实在不成样子。”
轩弈尘接过粗衣衫,没有忸怩地躲开,他转了个身,大方地在我褪下外衫直接换上。衣衫称人,可人若长得不尽人意再精美的华服也不过如是,而像轩弈尘则穿什么都掩不了他绝世的容颜。
“给你,今晚不用委屈你食野果充饥了。”我递上油纸包裹的吃食给他,“炉灶旁只有这些,我全给你拿来了。”
轩弈尘久没见荤食,他哪里忍受的住烤鸡腿的香味,徒手抓过就往自己嘴里送,转眼风卷残云似得吃个精光。我摇头浅笑看着他,伸指帮他擦了嘴角油渍,又用囊带中清水给他洗手。
见我这样看着他,轩弈尘脸颊微烫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窘迫地开口:“刚才饥肠辘辘实在饿得慌,连礼教都顾不上,让你见笑了。”
我接口道:“我倒喜欢你这样子,给人感觉亲近些。”我不是在随意敷衍他,见惯他总是守礼清冷的模样,偶尔他放弃伪装,反而叫我怦然动心。
“四处哄骗。”抢过我手上的帷帽,轩弈尘踱步就要下山,走出几步突然停住脚。转身走回我身边,明亮的眼眸蒙上清愁,他凄凄开口:“你在那儿可有看到什么人?有平常女子在寨子里么。我听闻这一带有接连几起妙龄少女消失的事,我想是不是……”
我双眉有一瞬地暗蹙,昏暗中细微的表情他是瞧不见的,我保持着平缓的呼吸,娓娓道:“没有,寨子的屋里我都去看过,都是凶神健壮的大汉。”
轩弈尘安心的松了松双肩,抿嘴道:“是我胡思乱想。”
“我们该离开了,待久了我担心会横生枝节。”魔族终究是没心的,我不会给自己平添麻烦,也无法对无关紧要的人有同情心。
当夜护着轩弈尘下了山,既有帷帽遮面,就无须担心会有人注意到容貌,我干脆在驿站租了匹马。往翔云的路走的很顺畅,官道巡查的都不严,经过的每个关口,也只是粗略检查。赶到边境小镇,我们仅用不到五日。然而一进镇子我就发现异状,我不想贸然行事,带了轩弈尘住进镇上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