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弈尘轻轻推了推紧闭的木窗,仅是推开条细缝便于偷窥,“离,这儿有些不对劲,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拔出腰间的匕首,用梳洗台边的干布来回擦拭。这把匕首是我从那山中盗匪窝找到的,打造得极好,刀刃锋利寒光逼人,一看就知是把名器,也不知怎会落到那群宵小手中。刀面映出我冷笑悚然的神貌,心中已做打算。
轩弈尘久不见我应答,几步走到我身旁,索性板直我身子,唬着脸道:“你难道是在想做些凶险的事?”
我嘴角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试探道:“你想要阻止我?”
轩弈尘双眸与我直视,神情相当沉重严肃,“我只问你是不是?”
我瞟了眼他抓住我双肩的两手,即使面上没表现怯意,细枝末节却已背叛了他。我嘴边的笑渐凝起寒霜,缓缓反问:“你会怎么做?”之后的话我只在心口划过,并没急于说出口,毕竟话流出口,或就不能挽回了。
轩弈尘与我僵持了一会儿,渐渐松开抓住我的手,虚脱似得坐在我身旁。他头垂得有些低,自嘲的哼笑着开口:“从我跟你离开相府那刻起,我还能做什么。我想现在我的事迹早就已经传遍京中诸皇子大臣的耳中。”轩弈尘怅然长叹,话语里带了些许哽咽,“离,我真的无处可去了。当我恳求你,千万不要做艰危冒险的事,我不想孤身一人了。”
我闻言顿时心口一软,揽搂住肩头微颤的他,“不会的,无论发生什么,轩弃弥都会护着你。”
轩弈尘清雅浅笑,眸地犹有一汪愁苦,沉吟片晌他慢慢道:“我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且不论我们性别,光说我们是亲兄弟,若走错就是天底之大不伦。”稍稍平复心绪,轩弈尘轻笑了声,“其实当我听到他决意要娶诗姬月时,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知道他一直待我好,可是我们终究是兄弟,从小对我而言他就只是我兄长。从你出现到他娶妻加爵,我和他再不可能回去了。”
轩弈尘穿不惯麻衣粗布,尽褪下只剩内衣,披散的红发半干传来淡幽幽的余馥。轩弈尘手指缠弄着他与我的发丝,他像是看穿我心思般抢我一步开口:“我晓得莫叔叔待我好,轩达、轩才对我忠心,正是如此我更不能连累他们。”
我任由他帮我脱下外衫,却制止他进一步的动作,“原来你赖着我,纯粹是没地儿能去的缘故。”拉着他躺下,我只手环上他后腰,“早些睡吧,明日我去镇上转悠勘探,总要寻个机遇出关。”
轩弈尘轻轻拧了我环住他的手臂,嘟囔道:“不解风情的呆子。”似乎是越想越气,他躺了不一会儿支起身,话语急切,“你可知多少人羡煞你现在的状况?!”
我侧身撑着头,含笑凝视他,道:“心驰神往的人必定很多。”指尖触过他内衣松散露出的锁骨右臂,却没有其他淫靡的动作。
“你……”不等他说完,我兀然轻咬他的下唇,攻城略地似得一寸不落,直到他喉间传来求饶般的喘息声,手犹没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轩弈尘双颊晕出不自然的潮红,喘息声很重,字词支离破碎地启口:“为……什么……”
我一把将他搂紧怀中,淡淡道:“不合时宜罢了。”
轩弈尘连日奔波,体力早就透支,闭眼没多久马上沉眠睡去。屋外大街上的喧闹声渐弱,万籁俱寂的夜,仿佛一切都变得安宁祥和,然而我知道屋外是怎般的闻风声鹤泣,四伏危机在等我按捺不住的那瞬间。
之后的两日我撇开轩弈尘独自在镇里打探,边防查的极严,昼夜都有神将巡逻,纵然想用灵力易容都找不到时机。小镇的街上亦是骚乱不断,常年经商往来的百姓埋怨颇多,又深谙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倒是不少江湖人,不满士兵要求他们摘帷帽检查,时常与巡逻士卒发生冲突。有次我险被逮住,好在周围走江湖的人多,谁都不愿摘下帷帽,几乎要与官府闹起来,这才不得已作罢,因而我不得不减少出门犯险。
轩弈尘坐在圆桌旁悠然自得的喝茶,望着空中盘旋的禽鸟出神,“这只是什么鸟?我好像从没见过。”
我瞧了眼心中暗喜,笑道:“似乎是指茶隼,那可不是普通的禽鸟,被他猛扑下也不好受。镜月境内甚少能瞧见,你瞧这只茶隼久徘徊不离开,估计是镇子上哪家人养的。”
轩弈尘侧头紧盯着我,打量游离的目光让我些许有点不自在,我刚想出声制止他,他先嬉笑开了口:“离可是想到了出关的法子,我看你现在的心情特别舒畅,难道是那只红隼给了你启示,找到离开的办法了?”
我清漠一笑,不以为然地耸肩道:“既然走不得阳关道,我就只能携你过我独木桥。天道险路都能走过,小小的关门算得了什么。”
轩弈尘握紧我五指,“晓得没人能阻挠你。不管你作何打算,不撇下我就好。”语音未消,轩弈尘忽然变得小心谨慎,他专注我神色中细微的变化,低声问:“离,几日来有件事始终萦绕在我心头。起初我乱了心神拉你就跑,但我现在想来,以你的本事根本无须惊恐逃窜。离,你当真如此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