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这才警惕起来,那人声音略显耳熟,他应该在哪儿听过。
车子不急不缓的往前开,他闭上眼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下车。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原行声发个短信说可能会迟一会儿才到。刚打了一个字,他抬眼看见外面的路上站着一个人,戴着鸭舌帽,看清不清脸,却好像很隐蔽的朝他笑了笑。
沈棠在讶异中分了神,再迈开步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迎面而来的那辆车。
他被撞飞了出去,摔出了护栏,重重落在地上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切发生得太快,那辆车早没影了,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买菜回家的大妈,她们都吓坏了,惊声尖叫。
沈棠躺在地上,那一两秒钟他没昏过去,清醒的感觉到自己胸口好像裂了个大洞,连喘气都疼,周围渐渐聚集了不少人,看着他的目光有怜悯也有冷漠,他浑身力气都飘走了,眼前一片模糊,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原行声等不到他回来,会急到骂人的。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而后的这几天,沈棠一直觉得自己在做同一个噩梦,噩梦的开头是一栋大别墅,有个小孩儿坐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
小孩慢慢长大,他很少哭了,但是他身上总是有伤,深的浅的,到处都是。他沉默的盯着那栋别墅,眼里是幽深的光。
最后他站在船上,迎着海风笑了,那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小男孩笑,他也跟着笑了。
小男孩笑起来很可爱,有两颗虎牙,鼓着的两颊肉嘟嘟的,像小包子。
他还没来得及收敛脸上的笑意,小男孩就被身后的某股力量推入了海中,掉下去的那瞬间,他错愕又恐惧的脸令沈棠心颤了颤,他伸手去抓,双手穿过对方的衣角,落了个空。
他的手无处安放,就这么僵在半空,湿漉漉的凉意。
紧接着,沈棠感到自己周身处于一片迷雾中,混沌的窒息感一波一波袭来,他没法儿呼吸,不停挣扎,最后身体越来越沉,好像要陷到地底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被人从水里提起来了,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他猛地吸了两口,浑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缓缓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白色,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十分难受。
好像有人在叫他,他抬头朝那人看去,很高很瘦一人,胡子拉渣的,但眼睛很漂亮,很……陌生的感觉。
那人冲出去找护士,然后他被一群穿白大褂的摆弄了一阵,最后脑子又觉得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睡睡了很长时间,但没再继续做噩梦了,睡得很踏实,有人时不时的会给他捏一下被子,给他捂着插满针管的手。
再次醒来的那天下着大雨,很恐怖的风雨,席卷了一地枯枝残叶,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沈棠这次的意识比上次清醒,他反应了三秒就反应过来了。
我是谁?沈棠。
我在哪儿?医院。
为什么?不知道。
这会儿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来了,他关切的问沈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沈棠看着他,记忆一点一点剥丝抽茧般的回来了。
他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都想起来了!
因为父亲的事故,他在沈家备受欺凌,他蛰伏隐忍,暗地里搜集了很多梁馥郁的证据,他没门没路,又还是个小孩儿,只能靠家里的叔叔们,某一天,二叔说带他去做游轮,他揣着这些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去了,准备跟他坦白,然后他被推下了海。
再然后……他失忆了。
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流浪着,遇见了原行声。
度过了最快乐最幸福的五年。
沈棠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面前那人焦急的凑过来看他,沈棠闭了闭眼,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爸爸呢?”沈棠声音还处于嘶哑的状态,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梁丞见他沉默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开了口,脑子也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松了口气。
“他……回家休息了。”
“哦。”沈棠别过脸,他头上还包着纱布,脸色十分苍白,梁丞让他好好休息,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对方说,“梁叔,之前打电话找我的人,是你吧?”
一句梁叔,梁丞就知道了,沈棠恢复了记忆,他有些激动,同时也很愧疚。梁丞倚着门,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棠没有说话,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默的闭上眼睛。
休养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命运这玩意儿,真他妈不是一般的操蛋,沈棠之前失了忆,现在又恢复记忆,这两个时间点,巧得跟上天安排好了似的。
他不可能猜不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如果他没遇到原行声,没有之后宛如偷来的幸福时光,他一定会,说什么也会报复。
可是现在他的体内还住着一个被原行声保护得好好的沈棠,他善良认真,他努力生活,他心中没有恨。
每当深夜的时候,他也想遵循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什么沈家,什么报复,什么掌权,都他妈通通玩蛋去,梁丞就是跪在我面前,我都不可能离开这里。
尽管他疯狂的憎恨那两个人,可是他更爱原行声。
原行声来看他的次数不算很多,但只要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