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十二拖著柳无常进了丞相府大门的时候,就看到穿著大红衣裳的一对新人,抬脚跨进那高高的门槛。
风十二心底暗道糟糕,再不采取些行动,怕是来不及了,伸手拽紧柳无常的手臂,想暂时将他从自个儿身上扒下来。
明明都中毒了,全身都抖得如筛子一般,那手臂却仍紧紧攀附住自己,丝毫扯不动。风十二急得眼都红了,一咬牙,直接抬起手,劈向柳无常的脑袋。
挡他风十二干活者,死!不管对方是何人。
柳无常原本全身都中毒,哪受得住风十二那一掌,顿时眼一黑,瘫了下去。风十二一看身後不远处,柳府管家正顶著那张衰脸死命往里挤,急忙把柳无常往管家挤过来的方向一推,自个儿往前钻入人海中。
风十二挤到最前头的时候,入眼的是皓云一身红衣,身旁站著红帕盖头的段红,再扫了一眼旁观者,却见武尚也在场,还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笑看著堂上的两人。暗自咬牙道:果真不能听柳无常的胡言乱语,武尚在场又怎麽能腾出身下旨撤婚?人都站在大堂上了,他哪来的时间下旨?!
风十二紧盯著堂上的光景,如果这会儿武尚那眼神不是有意无意地朝著自己看过来,或许他早该动手了;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扔些小玩意上去,段红倒下便大功告成;可是,为何每每自己就要动手的时候,好死不死,武尚就能把那双眼睛转悠过来,看向自己?
於是,他怎麽都找不到空档动手。沉下脸,风十二全神贯注地等著堂上两人面对面……届时恰好能挡住武尚,且段红背对自己,他也更好下手。
「夫妻对拜……」
高亢的声音过後,皓云和段红转身面对面,风十二用力提气,正要发出手心里捏得有些发热的暗器时,一道冰冷的眼光射了过来,顿时全身都僵住了。
他没看错的话,皓云在准备弯腰的时候看向了自己,也就是说他已经被他发现了,猛一吸气,收回力道,却看到皓云对面的段红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顿时场上开始陷入混乱。
风十二愣了老半天,他记得他没出手,怎麽人就倒下去了呢。
等风十二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混乱之中已被人带出了丞相府,四下看了一圈,只见一人立於自己不远处的树旁,下意识地以为是柳无常,却想到柳无常中了毒,这会儿定是在柳府疗毒。不待风十二询问,对方倒是先开了口。
「你可真是个直愣子,无常那般劝阻你,你就是不听,这会儿好了,成了代罪羔羊了吧。」
对方一开口就是风十二完全听不懂的话,风十二抬起脸,一脸疑惑。
「我听不懂兄台之言是为何意。」
对方耻笑了声,道:「呵,我就做回好人,说与你听。」
被陌生人一路提点,风十二终於大致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竟是真如柳无常所说那般,这一场戏不过就是两个人之间闹的别扭,只不过无缘无故牵扯了些无辜之人进去,比如段家的那位小姐,有如风家的十二郎。
风十二活了十多年了,还没有被人玩到这分上,心下顿时怒气上升,纵是对方是一国之主贵为九五之尊,但要他因此自认倒楣,那是万万不可能之事。
豁然站起身,风十二就要往那京城而去,被人拉住,一阵耻笑又进了耳间。
「你该庆幸柳无常事先送了信,让在下赶在你被那昏君逮住之前救你出丞相府,否则,这会儿,你应该已经被送入刑部大牢了。」
在丞相府明目张胆刺杀丞相府公子的未婚妻,这罪可全看皇上和丞相如何发落。
风十二自认不是蛮不讲理一味自顾自行事的主,所以对方所说的话中之意他也是再明白不过,可这会儿……
事情是办成了,但他接下来也不知该如何了。
想替自己洗清冤屈,找昏君报栽赃之仇,但是此事风头未过,此时的京城必定到处都是在找他这个罪人,他若回去,那等於是自投罗网。
他若不回京城,而是回江南风家,虽说风家要保他一人还是勉强能保得住的,但是他不能回去,好汉做事好汉当,他闯的祸,没道理让风家去承担。
风十二踟蹰间,不知该做何决定时,站在那观察了他许多的人忽然出声。
「暂且去京城外三十里地的景风客栈避避吧,那里你大可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出卖你的。」
风十二当然是很感激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帮他,但是这感激的前提当然是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骗了他,什麽送他入刑部大牢,什麽代罪羔羊,全都是那王八蛋杜撰出来的。而事实真相,是风十二窝囊地在景风客栈蹲了十天,等柳无常找到他的时候,才晓得的。
其实那日的情况,那位救风十二的陌生人也并未说错,当时确实是他将他救出,丞相府乃至全京城的人也确实在找他,他确实已经很无辜地被牵扯进去了。
不过如果他被逮住的话,并非是进那刑部大牢,而是进丞相府为补偿段家小姐特意设下的洞房——那昏君居然在之後下了旨意,将段红许配与风十二,以和风段两家之间的恩怨,这日子嘛……就定在逮到风十二的日子。
风十二当场气得直接挥掌劈了景风客栈的一棵大树,这比背上杀人的罪名做个逃犯还要难受上百倍!
他风十二何时受过别人的摆布,何时受过别人的玩弄,更别提被人玩弄了自个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