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非,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这里?现在,你想知道吗?”
第40章 顾泽
顾泽的故事充满着浪漫主义的颓废与枉然。
他出生在一座被繁花素锦包裹着的阁楼里。每年春天都会有无数的花瓣绽放,再至秋冬凋谢,而他每天要做的事便是数着楼前花开花败,乌黑的眼里倒影着破碎玻璃里的人来人往。
他的世界里除了一本古老的《格林童话》,便只有母亲歇斯底里的嘶喊。
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直到母亲的喉咙再吼不出一个音节,楼前的花瓣被潮湿的地气侵染,醉酒的微醺从他从未见面的男人身上蔓延。
年仅三十却头发花白的母亲那一刻像是拥有了无数力气,狼嚎一声扑上去紧紧抓着父亲的脖颈,用羸弱的身躯挡住了涌进的人群。
她第一次用那双每日盈满绝望的眼睛望向他,拼命尖叫:“快跑——!”
他没跑。
他也跑不了。
父亲的仆人将他抓住,扔在了男人脚边。
男人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脚磨到一旁,捂着口鼻命令仆人擦亮与他接触过的鞋面。
他从那一刻醒悟,自己很脏,很讨人厌。
被仆人抓住的母亲急得冲他目呲欲裂,高声嘶喊着:“你走啊!你走啊!”
“这就是你给我生的‘器官’,看上去和你一样蠢,笑都不会笑。”男人对母亲的嘶吼充耳不闻,反而围着躺在地上的他转了几圈,最后颇有兴趣的俯身用手指挑起他稚嫩的下颚,“小子,你笑一个,你笑我就放了你妈妈。”
他笑了。
据说是男人说话后的下一秒就笑了。
眉开眼笑。
他笑着,趴在地上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仰视着背对着阳光的男人,说,“要说话算话哦,大叔。”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他的父亲,从未见过面的血缘相连的父亲。
父亲的身体出了问题,据说从未治好过。原本是听天由命的结局,他却不知从何处听来了用人体培养器官再移植的邪门歪术,兴致昂扬。父亲年纪尚不算大,放不下手中的权钱,暗中搞大了不少女孩的肚子,最后从她们生下的孩子中挑选出最健康的孩子作为“替代品”,就等着长大后从他们的体内挖出最合适最健康的器官。
他很幸运——他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他很不幸——他被选为了恶魔的祭品。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叹息响起,陡然间惊醒着一方悠然甜梦。
顾泽的声线浅淡,全然无往日的蓬勃生气,寇非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说着,就像讲述着他人的故事。
“他从不限制我们的自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唯一的要求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躺上手术台,给他开膛破肚。”
寇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喉咙间发出颤抖的声线,哑了一般难以发声。
“有人想过告发他,还没走进警局就死了,找不到一点疑点。我用了十年来表忠心,又背上他暗地里不少罪名才最终踏进警局大门。可是,在那里我仍然看不见一点光亮。所以在一年前开始,我就偷偷往心脏里注射药剂,只要他敢要那颗心脏,我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何必呢……”寇非最终吐出三个短暂的音节,身体却不由自足的颤栗。
“怎么回事?”顾泽吐出一口浊气,冰凉的手指顺着身体的感应摸向寇非略有湿热的脸颊,“我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同情我……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我活不了多久了,那药的副作用提前发作,我已经撑不到做手术的时候了。本来我是没有遗憾的,早死晚死都是死路一条,挑也挑腻了。只是上次和你们一起在榕皖遇险,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很令我在意的人。想不起名字,也记不起样貌,但是我昏迷的时候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所以我才会来这里,我的直感告诉我这里有他的痕迹。”
他手指轻轻在寇非的眼角磨蹭,漆黑中棺木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回荡,“你愿意帮我的,对吧,寇非?”
是明明平平淡淡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偏偏身旁还躺着一个比你更泪眼婆娑的家伙。
真是有趣。
听着黑暗中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顾泽哑然失笑,“你怎么比我还难受,明明我才是最该伤心的那人吧?我都没伤心,你伤心什么?”
他自顾自的说着,身体却轻轻的靠了过去,紧挨着寇非冰凉的手脚将自身温度渡给他,“我给你说的这些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特别是沈君清。他人最死心眼,做事又没底线,如果他知道了我们两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泽的安慰还是起了一点小效果,至少寇非哭着哭着终于缓过了劲,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呢?明明沈君清也不能知道的秘密,为什么单单告诉我呢?
顾泽浅笑一声,仿佛将棺木内所有的悲绪与哀愁化解,“死前还有个和自己一起躺棺材的人,也是种缘分。”
“如果是沈君清呢?”寇非突然打断他的话,“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沈君清或者吴悦,你也会告诉他们这些吗?”
寇非想着他也许会思索一会,谁知他的话音未落,便响起了顾泽略微惊异的疑惑,“告诉他们?不,绝对不。你还没察觉吗?他们两人一个比一个狡猾,还会骗人,我们两还是离远一点好。”
“难道你……”,寇非终于找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