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霎那,男童的话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救不了他?她昂头高声道:“我是玉无双,我的爹爹是神教教主,我说我要救你,就一定救得了你。”男童微微转头定定望着她,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小姑娘认真道:“你们谁都不准动他,我这就找爹爹去。”言毕,她扭身跑出炼药房,那位药王弟子紧跟其后,剩下房中三人愁眉不展,真不知这结果会否祸及自身?男童静静地待在药桶中,对药物和针所带来的疼痛已经麻木,唯有那双眼不曾暗淡蒙尘。
玉无双自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女,有个教主爹爹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娘亲产后不到一年去世,爹爹将其奉为掌上明珠,叔伯长辈也对其宠爱有加,不过正是因为她身份贵重,旁人多是谨言慎行,不敢僭越。她的童年其实无趣至极,难以找到两小无猜的玩伴。
成人的世界里小孩子是没有孤独的,九幽山主峰加八脉弟子,人丁旺盛,可玉无双却孤独地生活了五年。长辈们的宠爱倒像是一厢情愿,无法深入她幼小的心灵。正因她是太一教主之女,玉九重后来也渐渐将独处的重心放在习武上,她就更加觉得无趣了。
就在那一天,一个男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拥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自此试药童子脱离苦海,成为教主女儿身边的童仆。即使跟在玉无双的身边,他也沉默寡言,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不会讨人欢心,不做不愿的事,却也不唯唯诺诺,正因这一点,玉无双把他当做唯一的玩伴,而非童仆。
玉无双敷衍习武之外,便是带着男童出了云浮宫,到九幽山各处玩耍。男童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玩伴,他不懂得附和,不喜欢喧闹,只是默默地跟在玉无双的身后,看着她笑,看着她闹,似乎她的笑容可以暂时缓解心中的伤痛。
对于这块石头,玉无双不以为意,带着他去白魔的伏隐小筑,去叔伯驻守的诸峰,甚至去九狱九泉洞。不过即使以玉无双之尊,她也有两处地方不去,一是药王的少阴谷,她不想让男童想起痛苦的过去,二是摩云崖上的观星殿。
玉无双吐吐舌头道:“爹爹坚决不让我去观星殿,好像有位小姐姐在里面参看一本什么书,禁止别人打扰。”她曾偷偷潜进去想看看那位小姐姐是谁,结果被守卫的教众发现,通报给教主爹爹,第一次受到一顿斥责,为此哭了好几天。
大概是半年的光景,她终于见到了那位小姐姐,那一天是她的天师封位典礼。小姐姐在肃穆的大殿中,是那般的幽秘而孤寂,她双眸淡淡的幽幽的,觉得又虚无又苍茫。日后她才知道培养出一位天师,对神教和爹爹是多么重要,可是他们却错过了许多。
男童除了对观星殿多望两眼,也没什么兴趣,其实他对很多东西都没什么兴趣。他总是生活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玉无双曾多方询问他的姓名和过往,可是他一直缄口不言,最后不了了之。若不是玉无双救了他一命,他只怕也不会呆在她的身边。
曾在一段时间里,玉无双热衷于找出男童在意的东西,他好像真得什么都不关心。自从她发现男童看她练剑时的眼神,方知他在意的原来竟是这个。她窃喜之余,开始教他练剑,男童的痴迷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甚至以此为筹码要求男童同她玩闹,结果屡试不爽。
男童渐渐对玉无双亲近了许多,当然这只是玉无双的感觉。玉九重惊诧女儿用心之久,愈发觉得小子不识好歹,几次欲出言教训,却被女儿次次挡下,后来见男童除了沉默不会奉承外,倒也没什么旁的坏处,权当找了个哑巴。
一年之后,玉无双已经不是男童的对手,想她得玉九重悉心教导两三年,却及不上男童受她半吊子教授一载。可她最关心的不是男童进步神速,却是今后拿什么要挟男童同自己玩耍,后来她以寻找武功秘籍为条件,暂时解了这个“忧患”。
又过了一年,玉九重发觉男童不只是女儿一时兴起的玩伴,而开始真正重视他的天赋。某一日,男童一早被玉九重派人接走,被送回时却是伤痕累累,玉无双为此哭泣了一下午。她气冲冲找爹爹理论,玉九重却告诉她将收男童为关门弟子,她一时止了哭声。
男童拜师的那日,跪在玉九重的面前,决然道:“弟子有幸得师父垂青,今日起便斩断过去的一切,包括姓名和身世,自此重获新生。”玉九重有些惊讶八岁男童的决心,最后道:“入了神教,本就不应牵绊过去,断个干净也好,为师便赐你玉姓。”
男童即日起便带着一张白玉面具,玉无双多次抗议皆无果,如今他已是神教教主的弟子,身份自是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玉无双,他少与人往来,教众少有知晓其来历者,颇觉神秘,只知他随教主姓,遂皆称之为玉公子。
最郁闷的当属玉无双,当男童一跃成为玉公子,他陪伴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相反爹爹与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玉公子当真是一颗洗去尘埃的明珠,慢慢绽放出他耀眼的光华。玉九重如获至宝,心法绝学倾囊相授,见小弟子一日千里,比自己更上层楼还欢喜。
玉无双为了能同玉公子朝夕相伴,只得也粘着爹爹习武,玉九重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玉九重对小弟子的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