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卫彻正心烦着呢,也没有留意到天麻脸上小小的纠结,挥了挥手,天麻就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且说燕林两人上了甲板,慢慢走到船头去。
燕承锦心下满是喜悦,又碍着这儿毕竟不是太隐秘的地方,有些话便不能说得太过明白。转念想到林景生竟报了武举,自已皇兄虎视眈眈地准备要涮林景生一个跟头,可林景生压根就没报文试。哪怕皇兄就是把士子们的卷宗翻出花来也没用。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有些乐不要支。自己轻轻地笑了一声。
林景生侧头便见他一张脸上笑意盈盈十分畅快,白皙脸宠上因为喜悦泛着些浅粉的绯色,难得见他这样粲然笑开,整个人竟都是极为明艳的,真可谓是色如春花。林景生心下也觉得意动,跟着微微一笑。不过他到底足够冷静克制,毕竟没忘记了要紧事,笑过之后轻轻叫了燕承锦一声:“王爷……”
听他的口气似是有话要说,燕承锦‘嗯’了一声,也学他一般侧过头来看他,这动作有几分慵懒,然而神色却活泼。
林景生心里不禁一软,可有些话该劝还是得劝,缓了口气轻声道:“王爷,再往前是临泖镇,等到了那儿住一晚,明天王爷还是想个说词回京城去吧。你如今的身体,实在不宜远行……”
燕承锦脸上的笑凝住,片刻后愤愤转头:“我不回去!”
林景生也没指望着一句话就能说得动他。只是好脾气又耐心地道:“听话,以后你要去哪儿都成,只现在不是能由着你性子来的时候……”
他这样好言好意的劝说,燕承锦是一点儿也不怕他的,反而有些委屈,又有点儿窘迫,悻悻道:“回去了皇上也一定会把我关在宫里,你都不知道我能出来这一趟有多困难。好不容易出来了,谁要急着回去自投罗网呢。我身体一向还好,水路又平缓,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而且这贪墨河工款项这事背后牵涉重大,我不亲自去看看不放心。”他先还有些赌气,微微撅着嘴角,说到后面却开始认真,目光微微地灼然明亮起来。
林景生看着他为着证明自己身体不要紧而不稳中有站着笔直的身姿,江风吹着他的衣袂向后翻飞,纵然天麻给他多披了一件袍子,依旧把他高挑挺拨的身段勾勒出来,腰还算得上是细,肚腹看上去也还是平坦的,还没有彭隆出来。
燕承锦顺着他的目光朝下看了看,随即狠狠瞪了林景生一眼,不过脸上那层绯色似乎更艳了些。他小声道:“这些事我现在还能做。反正我是是不会半途而废地回去的。”说罢扭头东张西望地去看岸边晃荡的芦苇,就是不看林景生,只把一头素绸高高束起的青丝对着他,摆明了一番你不用多说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的样子。
这般手段实在有点儿孩子气,但林景生一来舍不能对他用手段,二来大约也是迷了心窝,那么聪明理智的人偏还真就拿他无可奈何,沉默了一会儿,咬牙低声道:“……难怪你皇兄叫你淘淘,你小时候一点没少淘气,指不定要多让人头疼就有多让人头疼,把你养这么大可真不容易。”
燕承锦听他不再执着此事,也就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乐得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转开了话题:“哦,你听错了,是桃子的桃,不是淘气的淘,我小时侯乖巧得很,现在的燕凌燕枳都没法比。是皇兄自己喜欢吃桃子,非要说我长得像桃子!我那里像桃子了!”
林景生也算是和小太子打过交道,对燕凌那鬼灵精怪的性子颇有了解,这两人毕竟是叔侄,只怪本性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虽然燕承锦现在知书识礼举止得仪,但要说他小时侯乖巧之极和燕凌没半点同样淘气之处,林景生可不相信。又听他说自己不像桃子,脑子里不知为何却是想像了一下燕承锦日后若是穿着一身粉白素净的衣裳,再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红霞笑盈盈站到面前,一眼看去可不就是一个粉白透红甜密多汁的大桃子。
当下忍着笑道:“仔细想来,皇上也没有说错,你确实很像一只桃子。”
“我到底那里像桃子!”燕承锦大恼,更看出他的脸色不对,皱眉追问道:“你笑什么?不许笑!”
林景生绷着脸,眼中却仍带着浓浓笑意,正色道:“我没笑。桃桃。”
燕承锦盯着他看了一会,觉得他很是言不由衷,偏又没捉着他什么把柄,只好恼恼地再道:“不许叫我桃桃!”
林景生果然住了口,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燕承锦被他看了没一会儿,只觉心跳似乎急了些,有点儿挺不好意思,张了张口正想说点什么,只见林景生目光越过自己朝身后看去,脸上也在一瞬间便调整成了那种恭谦有礼的微笑。
燕承锦微微一愣,扭头朝身后看去。
尽忠职守任劳任怨顽冥不化的英俊侍卫也站在身后甲板上,目光灼灼地正朝着这边张望。燕承锦觉得他那眼睛似乎都要一眨不眨了。
燕承锦心头大恨,背对着林景生,暗暗朝着许维用力丢了一记白眼。
许维脚步朝旁边挪了挪,终于将目光转开。
燕承锦略觉解恨。一旁林景生轻咳一声,道:“王爷,江上风大了,进舱里憩着吧。”
有许维在这甲板上杵着,两人留在这儿也是没法说话,便只好各自回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