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兰生不是没这么肖想过会怎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木头脸说。
想到这,方兰生一脸凄惨地伸手捂住脸。直骂自己脑子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晴雪帮他,他当恩情记着,自己帮他,不光偷偷摸摸,是连告诉他都不敢。
明明憋屈的那个人是他方兰生啊。
方兰生苦叹一声,他捂着脸,半晌悠悠骂了一句死木头脸……
坐在床边,努力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裤子穿上,方兰生回头瞧了一眼还在睡觉的百里屠苏——他想起昨天白日里发生的事,木头脸不光嫌弃他的粥,还给摔破了。他心里记着仇,便一声不吭地扭头走了。
他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走错了屋子,一出门就碰上晴雪和红玉,对方说是刚到安陆,想四处逛逛,顺便去看这里的侠义榜。
方兰生摸摸脑袋,他屁股还很疼,可是上次在江都就很想去看侠义榜了,这次好不容易到了安陆——虽然一路都不怎么顺利,可还是没有熄灭方兰生想闯荡江湖的心,他兴奋地挥着拳头,没挥两下就受不住地扶着自己的腰。
“猴儿可是身体不适?”红玉伸出手,是想扶他一把。方兰生摆摆手,咬了牙站起来,拍拍胸膛,“这点小伤何足挂齿,我们走吧!”
“兰生受伤了?”晴雪关切地问。
方兰生挠挠头发,思考片刻:“走路……闪到腰了。”
他实在找了个不怎么样的借口,红玉一路都在调笑他,晴雪说襄铃心情不好,一直在房间休息,不肯跟她们出来,方兰生便暗暗决定要去侠义榜打个什么宝贝,回去送给她好让她开心开心。
他还是很喜欢襄铃,觉得襄铃可爱至极,可这种喜欢不知何时,就从倾慕变成了简单的朋友之情。其实方兰生自己并分不清这之间的区别,因为他的大脑已经被那个木头脸全部挤满。
白天的,夜里的,凶神恶煞的,冷面无情的,紧紧搂着他睡觉的,砸破了他的粥碗的……
每一个都是百里屠苏,那张嘴会毫不客气地说着难听的话,却又会低下头小心地亲吻他。
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人,方兰生跟在风晴雪和红玉身后走进武器店,耷拉着脑袋,又忍不住开始想起木头脸来、百里屠苏起了床,他有些轻微的头疼,看着身旁凌乱作一团的被子,他想了片刻才想起来昨夜里那个方兰生睡在这。
看样子他已经走了,只是床单上莫名奇妙有几滩像是血迹又红中泛着白色的奇怪污渍,百里屠苏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之余,意外地看到领口处沾着一粒干了的小米。
这血是……方兰生的?百里屠苏皱起眉,他转头看向床头,那里放着一个空空的粥碗,再联系上自己领口处沾着的东西,八成那粥是被自己喝了。
“那不是……不是给他喝的。”方兰生当时站在厨房里这么说。
可现在,又自己把粥碗端到他的房间来……
亏得自己昨夜临睡前还忍着没有喝,八成是睡着的时候喝下去的,粗鲁得都能滴到领口上……
……难道是他?
百里屠苏显然有些小小的误会,他紧张地眨着眼睛,低头盯着那粥碗,半晌伸手端起来,朝屋外走去。
找遍了客栈也没找到方兰生的人影,直到站在门外的店小二告诉百里屠苏,那书生公子和两个姑娘出门去了,说是要看县里的侠义榜。
百里屠苏点点头,谢过小二,提了剑迈步走出去。
晴雪和红玉挑了两件趁手的兵器,方兰生一个人站在墙根,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捏着自己的腰——真的疼得要命,而且难以启齿。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受得这种罪。方兰生叹息着男人难啊,他看着兴奋地朝自己走来的晴雪和红玉,知道这是终于能去看侠义榜了。
安陆是个小县,小屋低户,古朴宁静,县里人不多,只听说制唐刀的技术却是一流。方兰生站在侠义榜下,揭起上面最破旧的一张榜文。
“鬼刀?”他念出了声。
“家父挚友曾赠宝刀一把,锋利无匹,但闹出了不少鬼事。现在这刀传给了我,终日惶惶不安。欲请一位佛法高人前来除这鬼气,如有人敢揭榜,定以厚礼相赠。”
“咦,兰生你在看什么?”晴雪从一旁凑过来,方兰生把那张榜文递给她,还未说话,那站在侠义榜旁边等待客人的车夫瞅见那张榜文,惊骇地看着风晴雪和方兰生,忽然开口:“那刀有鬼啊,你们……小、小心被鬼吃了心!”
“吃了心?”方兰生听着这疯言疯语,皱起眉头。
红玉扶住他的肩膀,朝那车夫一伸手:“此话怎讲?”
那车夫似是被红玉的容貌震慑了一下,他挠挠头,结结巴巴道:“反正……反正县里人都知道,秦家的刀不能碰,一碰人就能看见鬼,看见了鬼就说胡话,被鬼吃了心,就疯死了。”
红玉听了,沉思不语,风晴雪没太听懂,干眨着眼睛,“鬼……我没见过……”
方兰生才不信那个邪,他是信佛祖的,
一切牛鬼蛇神在他面前都是纸老虎。
“走,我们去会会他!”方兰生握着佛珠,兴奋得眼睛都亮起光来,一扫前日里的颓废神色,似乎身边没有那个人,他苦恼的根源也不见了。
可……
“苏苏!”晴雪在身后忽然兴奋地高声叫道,方兰生僵硬地站在原地,挥着的拳头举在半空中,生生就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