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渊笑道:“依照人世的说法,天道、人道为善道,讲济世救难,心怀苍生,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是恶道,用的是邪术,行的是旁门。但正与邪不过是世人之标准,对自己友善的、有利的,就认为是正、是善,对自己无益甚至是有害的,就认为是邪、是恶。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切不过顺其自然,又有什么善恶正邪之分呢?”
慕白直觉想要反驳,可又不知道从何驳起,想了想,只得又问:“那修罗道又是什么道?”
明渊答道:“修罗道既非正道,也非邪道,而是介乎两者之间。不讲慈悲心,不以杀戮为乐,而是以‘随心所欲、顺其自然’为修行之根本。”
慕白笑道:“随心所欲?这法门当真不错,可为何我从未在书中看过?”
明渊叹道:“大约因为无论是修仙修魔都有大成者,可修罗得道者却是微乎其微。”
慕白奇道:“这是为何?”
明渊道:“只因随心所欲、顺其自然是最难的。修仙修魔皆是逆天而行,多起于一丝执念,而修罗道却不能有所执着,最后多半转修其他法门,难以持恒。”
两人一马走走停停,整整用了一日的时间才走下山去,来到山脚处的一座小城。小城规模虽也不特别大,但也有慕白居住的小镇的四五倍,地理位置又甚是优厚,正处在往来商人通行的节点处,繁华程度更是慕白见所未见的。
慕白一进镇子就觉着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他从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精致的瓷器,这样柔滑的布料,这样各式各样的人。明渊带着他在个捏糖人的摊子前停住,扔下几文钱,让那摊主照着慕白的模样捏了个糖人。慕白睁大眼睛瞧着那糖人的鼻子嘴巴一点点地成形,既觉着神奇,又觉着有趣,拿在手里喜欢得不得了,根本舍不得下口去吃。
两人兜兜转转,东看看西瞧瞧,可至始至终,慕白都紧拉着明渊的袖子不放,无论遇到多么新奇的事物都不肯稍离一步,好似初生的小鸡仔寸步不离母鸡。明渊猜到他兴许是有些害怕,微微一笑便反握住慕白的手。
慕白虽然对这个花花世界有着十二万分的好奇,但也因陌生而怀着十二万分的恐惧,如今被明渊拉着,只觉他的手温热干燥,忐忑不安的心也立时安定下来。见前面围着一堆人,一时好奇就挤了过去,明渊平素最讨厌的就是人多的地方,今日见慕白小孩子似的兴致盎然,倒也提起了兴趣,跟着他一起钻进了人群当中。
慕白在最前排站定,就见人群围成的圈子中间站着个卖艺人,身边还跟了个五六岁大小的孩童,脚边立着个牌子,上书“神仙索”三个大字,不禁转头去问明渊:“神仙索是什么?”
明渊笑而不答,却见那卖艺人作了个罗圈揖,特意拔高声音喊道“小老儿带着孙子初到贵宝地,盘缠不够回不了家,幸而还有一门绝技,在此演示给诸位乡亲父老瞧瞧,只为博君一叹,要是觉着好看就赏小老儿几个大钱,要是没钱也没关系,叫几声好捧个人场,小老儿心里也是感激。”说完,拉着那小娃娃一同又鞠了个躬。
周围人见这祖孙二人老的老,小的小,定是演不出什么卖力气的绝技,又见他们脚边只放着个破烂的竹箱,不知里面是什么,心下都是好奇,一齐叫起好来,巴望着这老头快快开演。
那老头等喝彩声渐渐止住了,便俯身打开竹箱,从里面取出一团约有几十丈长的绳子,不紧不慢地理出了个绳头,手一抖向空中抛去。众人正看得莫名其妙,不想那绳子竟没有落下来,而是就这么挂在了半空中,好像被什么东西从上面牵住了一样,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齐齐仰脖向上望去,只见那绳索不断上升,越升越高,等那老头手中的绳子用完之时,那绳头也已经隐隐约约地升到云端。
老头儿见众人看得出神,捻了捻胡须,笑眯眯地道:“若是诸位看官觉着有趣,就请表示表示吧。”手一挥,那小童会意,托着个铜盘绕着人群围成的圈子求打赏,倒还真有不少人往里面扔了铜钱。
走到慕白近前,慕白没钱给,只得可怜兮兮地去看明渊,明渊笑了笑,摸出一块碎银子扔进铜盘当中,笑着对那小童道:“这是我代旁边这位爷赏你的。”小童儿乖觉,见状连着对慕白作了好几个揖,弄得慕白脸都红了,看明渊的眼神中却满满都是感激。
那老头见众人的打赏颇丰,心中也是高兴,又继续道:“若仅仅是让这绳子长起来可也不算太难,难得是让人攀着绳子去往天宫一游。”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还有几个好玩闹的当即表示愿意一试。那老头却摆摆手,道:“绳子毕竟是软物,吃不住成人重量,诸位想往天上恐怕得另寻他法了,不过我这小孙儿年纪却刚好,可代诸位上去一探。”
说罢朝那小童儿挥了挥手,小童儿便乖乖地抓着绳子,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身形就这么由大渐小,没入云端不见踪影。
众人惊疑不定,盯着那绳子窃窃私语,慕白也忧心忡忡地对明渊道:“半空风大,绳索升得这么高,那小孩子不会一不留神掉下来吧。”
明渊故意叹气道:“这可说不准……不过掉下来是小,要是给天兵天将察觉有凡人偷入天宫,那可就麻烦了。”
慕白抿着唇,仰着头死死盯着天上,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明渊觉着好笑,他活了百余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