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没再说话,也听不进去课,他趴在桌子上,回想着潘子刚才说的话。
和张起灵比起来,小时候穷困的潘子都比他的情况要好上很多倍。潘子家里虽然穷,但父母双全,至少有爹娘给他撑着那片天,至少不会饿死。
可张起灵呢,他生下来没有爹,在那个年代的乡村,未婚生子的年轻女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小时候的张起灵一定被人骂过野孩子,骂过小杂种,甚至可能比这还要难听……
可那时,他还是有母亲的。
后来有了继父,想想也知道肯定待他们不太好,否则他妈妈又怎么会在第二年就自杀了。一个小孩跟着继父生活,所受的那些罪又岂是他吴邪在这里凭空想象就能想出来的。
而命运显然没有放过张起灵,后来他连继父都没有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人生活到现在,吴邪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张起灵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想起了早上看到的张起灵那双通红的眼睛,五千块钱,他是用什么办法一晚上凑出来的?十一月的夜晚很冷很冷,他昨天是在哪里过的?
北方冬天的室外是从广西来的张起灵从未接触过的寒冷,吴邪想起他穿的衣服,是一件不太厚的深蓝色连帽外套,他应该还没给自己买一件棉衣。
吴邪忍不住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算了一笔账。
听胖子的师兄说过,张起灵家所在的村子是上思县最穷、最偏僻的地方,好像叫什么巴乃。他要是想去县城,得先翻过几座大山,跨过几条大河,再坐牛车,才能到达一个有车通往县城的地方。
而后他要坐上思县城到南宁的长途车,到了南宁,再坐五十多个小时的硬皮火车到青岛。整个旅途加起来大概要五六天,这么多天张起灵吃住一定是最便宜的,甚至可能都舍不得去小旅馆,只在火车站凑合。
这趟旅程他大概需要五百块钱,这五百块钱只是吴邪一个月生活费的几分之一,却是张起灵弯腰向全村借来的。
还有第一年的学费和住宿费,德语专业一年的学费是五千多,再加上住宿费、书本费、班费等一系列开学之初要交的费用怎样也要一两千多元,这些吴邪知道,都是张起灵的高中为他垫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