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谈心,这种情形下的时间一般都过得很快,因此他们不知不觉的就看到了那棵大柳树,原来蒙馆已经到了。门前的小溪,入冬也不曾结冰,虽然听不到哗啦啦的水声,但仍然在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霍去病赞道,“这条小溪真好,冬天也不上冻么?”
“是的,因为它的源头不远,就是前面那座山峰下的一个泉眼。原来没有名字,师父来了之后给取了个名字,叫作育德泉。”
对方则马上明白过来,“《周易》有‘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你们这里正好山下出泉,倒真合着“蒙”卦的卦象,蒙馆放在这里,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啊,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里的风水确实是暗合‘蒙’卦呢,所以师父也说过,别小看这个蒙馆,将来一定会出了不起的人物的!”
“说不定,你还是他的启蒙老师呢!”
“是啊!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话虽如此说,但此刻蒙馆里却没有什么人。除了任大叔和任大婶就住在这里之外,只来了小虎一个孩子,其他的孩子还没回来,不过估计也都已经在路上,一两天内也就陆续到了。
素宁一进屋就忙着收拾打扫,霍去病插不上手,正在无聊之间,看到小虎拿着一把木头制的小弩,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不时对着树啊墙啊什么的放上一箭。霍去病不由得好笑,伸手一抄,接住他的‘箭’一看,原来是一根筷子。
他来了兴致,“走,咱们别在这儿碍事,我教你去放箭!”
小虎刚开始还不太买账,“你教我啊还是我教你?你敢跟我比吗?我可厉害了!”直到对方把他带到院外,指哪打哪,露了几手给他瞧瞧,他才心悦诚服起来。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人被喊回来吃饭,此时的小虎已经对霍去病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见素宁微笑着看他们,霍去病扬了扬手上的小弩,颇为得意的说道,“我不到三岁就玩这个了!我的第一把小弓和第一把小弩,还都是舅父给我做的呢。”
一想象对方只有三岁的样子,素宁禁不住心里一阵温暖,“你那时候也是对着什么都一通乱放吗?”
“那倒不是,我当时最爱瞄的是一块大石头,我心里当它是头大老虎。大家不是都说李广将军能射虎嘛,我就也想射只老虎!”
“哦?你还挺不服气的?”
对方赶紧摇头,“不是不是,那个时候不是不服气,那个时候是真心觉得他厉害,想要模仿他。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只是匹夫之勇,也知道了李将军为什么总是不得封侯。至于现在,不是我服不服他,而是他服不服我的问题。”
听到这里,素宁不禁心中一动,于是轻轻的换了个话题,“说到服气,我这段时间在家,可没少听人议论你。”
而霍去病一听见“议论”二字,口气立刻就转为不屑,“议论?说我什么?靠裙带关系得宠的外戚?”
对方不由得莞尔一笑,“差不多吧。”
“这些话我早都听习惯了,想踩我又找不着别的错,只能拿出身做文章。你说一个外戚,庸碌一点也就罢了,还居然这么能打,也确实太让这些人痛苦了!”
素宁听得懂他的口气,傲岸、冷峻、而又强悍,她知道他的态度是不可动摇的。
确实,在这个事情上,霍去病是完全不可动摇的,他绝不打算与这些从小到大排挤他的势力妥协,张骞劝他时,他是这么个态度,现在仍然还是。
然而素宁的心思毕竟不同于张骞,她能体察到更细微曲折的地方,于是她把话题绕开,“是这样,正事上呢,我也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你或许是太锋芒毕露了一点。”
对方马上分辩道,“那是前几年的事了,现在我已经不那么做了,我已经变了。”
素宁微笑道,“真的吗?大人虎变,君子豹变,小人革面。你说你真的变了吗?”
霍去病冷不防被她将住,片刻间一连想了好几种措辞,都发现无法正面突围,只好笑道,“好吧,我正在变,这总行了吧?你说我心里的‘我’字太大,我一直在琢磨着呢!”
素宁一听就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又听见对方问道,“哎,你说,我当初那么把风头出尽,是不是真的挺招人恨的?”
“嗯,这么说也不全面,因为你主要是招男人恨,女人当然不恨。”
对方大笑起来,“你这一招太厉害了,打我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吃!不过我还真得声明一下,我出风头跟女人没有一点关系,我心里压根就没想过她们,更不会迎合她们的口味。”
素宁笑得伏在桌上,“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志趣高洁,毫无染污!是这个意思吧?”
对方理所当然的说道,“本来如此嘛!”
然后他一边吃饭,一边又看着小虎说,“这孩子很硬气,适合从军。小虎,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小虎很认真地说,“我想从军,就像霍票姚那样,从军报国,立功封侯!”
霍去病也很认真的点点头,“好,将来你要从军报国的时候,就去找霍票姚好了!”
小虎说,“可是我们不认识呀,他手下的人肯定会把我拦住的,我见都见不到他。”
“不要紧,你就跟他的手下说,你有一套筷子箭法要教给霍票姚,他的手下传报进去,我保证你就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