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先帝榻前顾命的几位老臣中,那些死命鼓吹皇帝要孝顺圣德后的,早在这几年里,不知不觉地被架空或是‘被告老’了。
至于四及以下的……睿王毕竟年幼,到底要说他有多正统也不见得,青壮阁臣中就没几个愿蹚这争位的浑水。
眼见今上的帝位愈来愈稳固,膝下几位皇也渐渐大了,圣德后一系急得跟猫挠心似的,另一方面,皇帝每每见了聪明灵秀的睿王,也跟喉头里卡着根刺般不舒服。
圣德后一系想动手,但没寻着好机会,不敢动;皇帝明知他们有不轨之心,但不能主动出击,怕招个不奉养妃母不照拂侄的恶名。
两派如此僵住了——好比明社会中,两国都想开片,但谁也不愿背负挑起战争的烂名声,所以就不断互相挑逗,求神拜佛希望对方赶紧开枪。
到了去年,皇帝自觉具备了压倒性的优势,开始耐不住了。
于是,他布了个一箭n雕的局。
犹记得数年前,羯奴趁新帝继位之际,大肆南下劫掠,最后虽被打退,但仍旧占去数座西北边镇。皇帝厉兵秣马数年,终于齐整大军讨伐,找回这口气——这是只鸟。
大军西进,京城空虚,绝妙的谋反‘好机会’,不轨之徒蠢蠢欲动,恰能引蛇出洞——这是第二只鸟。
圣德后出身西北望族,数十年来其家族在地方盘根错节,姻亲遍地,动辄把持西北军政(积传递张顾大军兵败消息的,就是这帮人)。皇帝暗中吩咐薄老将军,征敌次之,主为剿平地方;倘若圣德后按捺不住了最好,倘若对方忍了下来,那就趁机一举去了这个西北大患——这是第只鸟。
据说,还有几只别的小鸟,但刘夫人说不清,明兰自也猜不到。
“皇上也忒险了,大军尽出,倘有个万一……这,这可怎么好……?”押得大,固然赢得多,可若赌神菩萨不保佑,却也容易连底裤都l掉。
“咱们皇上是什么人?那是真龙天下凡……”刘夫人再热情讴歌了一遍皇帝的英明神武,才道出真相——皇帝早密旨郑大将军为间,与刘正杰里外呼应,可定大局。
京城的兵权分,一为刘正杰的禁军,二为郑大将军与另一武将共执的诏卫,为五城兵马司。要造反,至少得策反中其一。
人马中,除了郑大将军外,其余几个指挥使俱是皇帝亲自拔擢的寒门武将,当同为世家弟的睿王亲信去游说时,郑大将军假作答允,预备待事发后一举成擒,好人赃并获。
应该说,郑大将军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通常老成持重的人装起相来,更有说服力,事情进行到这里,还是十分顺利。
不过没曾料到,不光皇帝知道安插细作进敌营,对方也知道,还一下安了俩。
变乱那日上午,皇帝照常下朝后,忽得一个倒栽葱,就此晕迷不醒,圣安后和皇后六神无主,只知啼哭;宫中乱作一团,圣德后趁机发难。
“是容妃下的手?!”明兰听得眼如铜铃,“皇上多宠爱她呀!”帝后的夫妻情分本来还不错,为了她,皇后不知闹过几次别扭了。
刘夫人恨恨道:“就是这狐媚!”天底下的小老婆都不是好人。;
“他爹说,是圣德后诓容妃,说除大皇和二皇,容妃之最年长;等皇帝驾崩后——呸呸,可不是我说皇帝驾崩的,是他爹说的,咳咳咳,也不是他爹说的,是圣德后说的——把谋害皇帝的罪名往皇后母身上一推,皇就能登大宝了!”
“这种鬼话容妃也信?!”明兰觉得匪夷所思,往日进宫觐见,她还觉得容妃智商蛮高的呀,“圣德后好好的自己有孙,干嘛要立容妃之为帝呀!”
刘夫人大声讥讽:“那种以色……以色,呃,伺候男人的狐媚有什么脑了,圣德后连哄带骗,说反正睿王也不是她亲孙,只逢年过节见个几面,情分薄的很。倒是皇时常在她跟前孝敬,很是喜欢……再说了,容妃不是跟皇后不对付么,等大皇即位,还能有她们母的好果吃?”
明兰默然。皇后虽然宽厚,却不是个会做戏扮贤惠的人,容妃生性高傲,出身又高,这些年来圣宠不断,兼之皇出息,风头直逼前头两位皇;后妃之间常是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有时还要后去说合。
恐惧和贪念,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诱饵。
“那现下呢?龙体可安康了。”明兰心知皇帝此刻定然无恙,仍抑制不住后怕。
刘夫人双手合十,对着头上连连拜了几下:“哎哟,我的佛祖哦……亏得咱们皇上洪福齐天,因前儿彻夜批折,那日早上就有些不得劲,素日爱吃的酥茶酪只用了两口……真是老天有眼了……”
她早暗中把容妃的十八代祖宗连同祖宗的姘头一齐骂了个遍,皇帝若倒下,似顾段之流的武将兴许还有活,可她男人这般做内卫密探起家的,十有**凶多吉少。
明兰也默默朝虚空拜了几拜——皇帝若有个好歹,顾廷烨就是连羯奴单于的七舅老爷都活捉了,怕也是祸福难料。
不单内宫,圣德后一系于旁处也下足功夫,竟策反了五城兵马司的副总指挥使腾安国。
明兰眨眨眼,眼前浮现一位年近五十,目光阴仄的汉,她疑惑道:“我记得这位腾指挥使……不是潜邸出来的人么……”
刘夫人啐了一口,不屑道:“正是这人!说起来,他跟皇上比旁人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