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话音刚落,身后一群人同时踏步上去将老板围在了中间……
最终,我拿到了10块钱,每个队员都一样,除了队长,自己拿了20块……
包括3个队长一共24个人,你自己算算废品回收站的老板掏出了多少,呵呵!
而那位大叔,日日夜夜的把小区的卫生搞得干干净净,辛辛苦苦地存了三个月的废品,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没了。
几分钟的事,他一切的辛苦努力,都没了。
换来10块钱的烟,而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仅仅跟在后面,从东边转到了西边而已……
这一天,大家上班都在大口大口的吃着西瓜,酸奶,还有花生和着。
阳光很猛,即使西瓜是冰凉的,我的心肝却在蒸炉里一块一块的蒸着,慢慢蒸干了血液,最后变成了一块腐肉……
我变得不再感叹人生了,我的大脑已经麻木,我嗜血的爪牙已经急不可耐,我已经想加入到土匪的队伍里!
因为我真的好恨,有时候想,既然不能保护他们,与其让他们饱受折磨,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
我开始疯狂的抓贴广告、派传单的,疯狂的把他们赶出小区,疯狂的打电话叫车主把车开走,疯狂的买水买饮料喝,然后把瓶子扔到那个角落边……
我的心虽然麻木了,但我的身体每天都在痛,那是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痛,没法呼吸,甚至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梦到派单的四个男孩女孩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求救……梦到一群商铺的老板面目狰狞地拿着西瓜刀追着我砍,从东边砍到西边……还梦到大叔凄凉地蹲在角落里抽泣,身后是一群拿着棍子在狂笑的治安服……
两个月过去了,天气开始逐渐变冷。
秋天,来了。
万木开始落叶,河水变得浑浊,鸟儿不再歌唱,到处都是枯黄的世界。
我每天依然在发着疯,拼命的做着令土匪们反感的事,最近我好几次发现队长们在调查着什么,好像他们把注意力放到了我身上,连郭兄也闻到了一些东西,渐渐地和我疏远。
我开始觉得,不能再放派单的走了,不能打电话通知车主了,扔瓶罐应该还可以……
但我的手脚不受大脑控制,就算是大脑也饱受煎熬,因为每天晚上还是活在噩梦里。
我的身体越来越瘦弱了,瘦弱到连饭都不想吃了,烟瘾却更大了,一根接着一根,一口接着一口,喷出来的烟雾能熏死小区的蚊子……
而更严重的是,土匪们好久没收获了,没水没烟没油水,他们开始变得暴躁如狂,他们开始敏感,他们开始活动了……
终于,他们亲眼看见了我放走了一个派单的,然后他们愤怒了,他们把我孱弱的尸体拖到大叔堆放废品的角落,狠狠的打,狠狠的踢,狠狠的揍……
在他们的世界里,“叛徒”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也是最为憎恨的!
叛徒,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都是小混混出身,身体强壮,手脚有力,我是最弱的土匪崽子,不消几拳,我就趴下了,浑身是血,眼里,鼻子里,口里……把土匪们吓坏了,他们没想到崽子弱到这种程度,看到我有气出没气进像条死狗的一动不动,踩了几脚确定是晕过去了才赶紧叫救护车……
把我送上了救护车他们就把我炒了,并且没有付给我一分钱医药费,我的工资全部搭在了急救室中。
两天后,医院把我赶了出来,因为没钱付住院费和化疗费了……
我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站在红绿灯旁,很冷很冷。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冷风羞涩,透骨彻凉。
兜里剩下一百块钱,我苦笑着,拿着一张医疗诊断书就这么在红绿灯旁站了一天,我想再看看这个世界,我想记住这个世界……
医疗诊断书上写着的是——
肺癌……
晚期……
我要感谢殴打我的土匪们,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还剩下一个月的命呢!
最多一个月吗?医生,太长了,一个月我都可以转地球一圈了,呵呵……
我没有回胖子陈的租房,我已经亏欠这位老朋友太多了,不能再让他担心了,电视剧里,患绝症的人如果再与亲人朋友接触,最后不都是苦的苦,哭的哭,伤心的伤心么?所以我不会那么傻,本来孤身一人,当应孤身离去……
胖子陈,我欠他的债,恐怕要下辈子才能还了。
但是,爸爸,妈妈,我欠着你们的债,又该怎么还呢?
我跪着哭泣,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近段日子以来,胸口疼、全身痛的原因,原来是肺癌中你在作祟啊!
哈哈,值得庆幸的是,我是第一个发现了肺癌兄的,父母没知道,我想让他们永远不知道……
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天底下的父亲都是心里爱孩子嘴里骂孩子的,所以,我和他说话容易,不矫情,我怕一听妈妈的声音就哭,那样就暴露了。
嘟嘟——
“嗯,来电话啦?”
和家里一样的简洁,浑厚的声音。
“是的,妈身体怎么样了?”我拿着手机聊着,被路口刮来的冷风吹得脸蛋生痛,只好离开红绿灯往桥底慢慢走去。
“你妈的事你自己不会问她吗?”父亲疑惑的问道,沉默了一会又加了句“嗯,她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天气冷了,有点咳嗽。”
我想起了母亲是有风湿骨痛的,想起自己的无能,眼眶又忍不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