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瓦洛眼睁睁看着墨影向自己劈来,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仿佛吓呆了。
那军官大急,原本抓一个法师在手,是想有个护身符要挟对手。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管不顾,真的冲上来就砍。他下意识地把普瓦洛向自己身前一带,转身躲过了这一刀。
弗莱德手腕一翻,大喝一声,又一刀砍来,目标竟然还是普瓦洛。
那军官十分尴尬,又不敢真的杀了普瓦洛,只好再次闪开。
就这样连续几个来回,原本应该救人的人转而杀起人来,而原本要杀人的却想方设法要护着人质的性命。
在这个场面之中,我没有丝毫用处,只有站在一边焦急地看着。可看着看着,忽然间看出了一点门道,不由心头一喜:
的确,我是个格斗的外行,但我并不笨,我也是一名经过训练的士兵。我知道弗莱德手上拿的是把神兵利器,如果他真的要杀普瓦洛,只要闭着眼睛横扫几圈,那普瓦洛和挟持他的温斯顿军官早就被斩成两截了。
他虽然一直在向普瓦洛攻击,可是真正的目的在于分散那军官的注意,尽可能在两个人之间制造空隙,创造施救的机会。但也不能把那军官逼得太急,以防他破罐子破摔伤了普瓦洛。因此弗莱德自己也尽力避免和对方的长剑接触,生怕削断了长剑又生变故。比起刚才以一敌二,瞬间杀敌,现在的弗莱德显露出的是更高超更细腻的武技。
我忍不住一阵雀跃:弗莱德依旧是那个坚毅果断勇敢智慧的弗莱德,依旧是我的朋友弗莱德。我似乎从来都没想过他会失败,没想过万一他死在对方剑下,我和普瓦洛绝对不是这个军官的对手,只有等死的份。他似乎天生就是让人期待、让人信任的人。
终于,机会来了。那个军官为了招架,自然地用左手将普瓦洛向左一带,两个人中间露出了一个足够下刀的空挡。
墨影挟着风声挥下,意图很明显,断左臂,救人。
万无一失!
可就在墨影挥下的刹那,普瓦洛的脸出现在刀影划过的必经之路。迎着刀光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脸上带着必死的悲壮和孤独的悲伤。
刀停了,只差毫厘。弗莱德满脸惊诧地望着普瓦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也是。
他是真的想死了。
难道弗莱德刚才那一番话让他如此绝望?我不懂。
一刹那,普瓦洛望向弗莱德,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这表情我懂得,是惊讶,是了解,是喜悦,是后悔。
没有人真的愿意死。
可是,晚了。
那军官虽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仍然知道抓住时机刺向弗莱德。只要弗莱德死了,剩下我们两个人都好对付。
总算弗莱德迅速闪了一下,长剑刺在他的右肩上,他手一松,墨影掉在地上。
那军官一脚将弗莱德踹倒在地,紧跟着高举长剑,眼看就要向弗莱德劈去。
我举剑向他们冲过来,只可惜离得太远,来不及救援。
弗莱德捂住右肩倒在地上,无力闪避。
这时候,普瓦洛动了。
普瓦洛挣出了那军官的臂膀,挡在弗莱德身前,闭着眼睛伸手托住长剑。他误解了弗莱德的好意,连累他受了伤。现在,他想用生命补偿自己的错误。
“不要!”倒地的弗莱德高喊。
长剑劈下,砍向普瓦洛。我大声惊呼,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今天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普瓦洛的双手——准确地说,是他戴着手套的左手——中忽然绽放出一团黑色的光芒,挡住了劈来的利剑。我知道“黑色的光”的说法很奇怪,但我向财神席勒姆多亚发誓,那的确是一团黑色的光,黑得耀眼,却又亮得让人不能直视。
那团黑色的光芒越来越明亮,终于在普瓦洛手中炸裂开来。只听见一声惨呼,那个温斯顿军官在我们面前眼睁睁被这团黑光炸成了碎片,血肉连着碎骨像暴雨一样撒了一地。一只眼球滚到我身前,眼神中的生命气息还没有完全消失。
变化来的太快,我甚至连恐惧都没感受到。
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普瓦洛,他伏倒在弗莱德身边,全身战抖,大口地呕吐,恨不得把肠子也吐出来。弗莱德全身一松,软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对朋友的关心超越了对满地人肉的恐惧,我忙扑上去,帮弗莱德处理好伤口,然后将普瓦洛扶到一边。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过分强烈的惊吓,因此双目无神,直钩钩地向前看去,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没多久,弗莱德醒了过来。他的伤虽然重,但没有伤到筋骨,我并不太担心。反到是普瓦洛,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在我面前把一个大活人硬生生炸成了肉块,这实在太可怕了。
“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了……”忽然,普瓦洛双手抱头绝望地尖叫起来,继而倒地大哭。我和弗莱德站在他身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普瓦洛渐渐停止了哭声,抬头看了看我们。现在他的目光很冷,冷得能凝出水来。
“没错,是我干的。”他看了看满地的血腥,不知是对我们还是对自己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