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枣,宋嘉宁终究还是没吃,赏给守夜的六儿了。
一更时分,就在宋嘉宁已经钻进被窝陷入了浅睡时,隔壁寿王府,赵恒还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墨笔,却半晌没落下去。福公公微微弯着腰守在书桌几步之外,听着街上传来的梆子声,福公公虽然想劝主子早点休息,可看眼主子面前的奏章,福公公还是管住了嘴。
他从记事起就在主子身边伺候,今晚是他第一次,看主子写奏章,而不是练字作画。
早不写晚不写,在楚王府见了四姑娘一面就写,莫非主子终于想通了,要请皇上赐婚?
果真如此,主子熬夜写一晚,他都不心疼!
福公公忠心耿耿地想,但赵恒并没让他守一晚,持笔静坐半晌,一旦落笔便一气呵成。写好了,搁置片刻容墨迹晾干,赵恒合上奏章,抬眼看福公公。福公公心领神会,立即出去吩咐小太监备水,像往常那样服侍主子歇下。
翌日,自封王出宫后,寿王赵恒第一次主动进宫,往常都是宫里设宴宣德帝吩咐儿子们都来,他才会露面。
他算着时间来的,宣德帝上完早朝、与大臣们商议完要事了,正在崇政殿批阅中书省递上来的奏折。听大太监王恩说寿王来了,宣德帝讶异地挑挑眉,看着门口道:“宣。”
少顷,门口出现一道穿霜色暗纹蟒袍的修长身影,十八岁的寿王,身姿挺拔面容清隽,仙风道骨,单论仪表,三殿下寿王乃名符其实的第一人。儿子有如此丰采,宣德帝既骄傲又惋惜,如美玉有瑕。
“今儿个怎么进宫了?”宣德帝放下朱笔,面容平和地问。
“求父皇,为我赐婚。”赵恒神色如常地道,取出袖中的奏章,双手递给王恩。
王恩已经回神了,弯腰接过奏章,他笑着递到宣德帝面前:“老奴就说,前年王爷还小,没开窍呢,这不,年纪一到,遇见喜欢的姑娘,王爷立即求皇上做主来了。”
这话中听,宣德帝靠到椅背上,浅笑着打开奏章:
禀父皇:昨日儿臣去王兄府上看升哥儿,巧遇卫国公府四姑娘,四姑娘与王嫂交好,受邀过府做客。此女花容月貌,乃儿臣平生所见至美,儿臣悦之,恳请父皇赐婚。
寿王赵恒,其人仙风道骨,其字清逸脱俗,平和自然。宣德帝早忘了上次见儿子的字是什么时候,眼下看到这笔不输历代书法大贤的好字,宣德帝先是一惊,看到儿子求娶郭伯言的继女,于宣德帝而言,便是第二惊了。
对着奏章,宣德帝微微皱眉。
他知道郭家四姑娘,第一次是那丫头语出惊人的“绝对”,第二次,便是九月里郭、鲁两家议亲,鲁镇沦为京城笑柄,他也听到了风声。但宣德帝不是很信,更信那是郭伯言维护女儿的手段,八成是郭家两个丫头出了什么变故。
合上奏章,宣德帝朝王恩使了个眼色。
王恩低头退了出去。
宣德帝这才看向对面玉树临风的儿子,沉吟道:“她的出身……”
倘若是郭伯言庶出的女儿,都没什么关系,但这个四姑娘,乃郭伯言继室从外面带过来的。
赵恒与帝王对视一眼,坦然道:“有殊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