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三房,母亲不仅没有表扬杜玉清,还让她罚跪了一个时辰,杜玉清不平,母亲批评她说:你觉得你是仗义执言,你却不知道你只看到了表面现象,固然杜玉玲想表功这事做的不对,但你也得替她想想,是否她当时真是确有其事,无法参加?杜玉玲是庶出,本身就不受人待见,你这样直言不讳,下了她和二伯母的面子,二伯母回去会如何待她?好话一言三温暖,恶语半句六月寒。你这样不是把四姑娘架在火上烤吗?
第二天杜玉清听说杜玉玲被二伯母给打了,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几天后见到四妹时她手上还有些红肿,看见杜玉清,她的眼光中带着明显的怨毒和仇恨。这件事这让杜玉清既有些内疚又有些迷茫,孔子不是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吗?难道自己仗义执言不对,反而那种虚伪以应是正确的吗?那么,在这个社会上衡量善恶的标准是什么?自己该如何行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让杜玉清心里总是充满疑虑。她自问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却为什么总是好心办坏事呢?这让杜玉清心里沉甸甸的,越发不苟言笑,保持沉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行差搭错。
几年后读菜根谭:“克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启口即是戈矛。”深有感触,言语犀利原来伤人这样深,竟然能如戈矛般伤痛他人。但这根上的原因是自己内心有怨恨,或者把错误归于别人造成的吗?自己会有什么怨?什么恨呢?
以后杜玉清行为越发小心,但遗憾仍有发生,她渐渐发现姐妹们看见她都有些敬而远之,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着了她。同龄的朋友在一起玩,她也是常常被孤立的那一个。相反阿眉倒是在女孩子中混得如鱼得水,广受欢迎。她们对阿眉倒亲切温煦多了。
阿眉的身体到了七岁开始渐渐好了,到了去年更仿佛一个昼夜间脱胎换骨头发乌黑光亮,面容妍丽娇媚,身姿绰约纤美。长辈们见到的没有不夸赞一声: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好看。反倒对杜玉清有种惋惜:怎么不如小时候漂亮了呢?倒是祖母一直夸赞她好,有一次让父亲听见了,父亲也点头赞许说:“每个女孩年轻时没有不青春漂亮的,但只有修养才能造就恒久的雍容气质,我家阿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这句话让杜玉清欢喜了好一阵子,时时拿来慰藉自己,也促使她更严格要求自己。然而,物极必反,也有了采薇的事情发生。
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男人可以通过修身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女人呢?自己呢?
妹妹阿眉从小被人欺负,却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人依旧温柔笑意,和每个人相处融洽,杜玉清一直以为她是委屈求全,如今想来阿眉这样善忘和宽容,未尝不是一种强大。阿眉喜欢这么多的事物,又能选择要做闺阁绣娘,力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修行自己,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明确了自己人生的所为何来?那么自己呢?自己人生所为何来?或者具体到父亲提出的问题:习武到底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修行要修的什么?自己如何修行才能做到温柔敦厚,成为真正的大家闺秀?
杜玉清想得头都疼了,还是不得其解,她决定暂时放下,她要认真读书、习武,也许以后时间会告诉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