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天墨道:“没人能预测擒燕玉手在暗道中的走向,这便是此局中最险的一环。”
计天奇摇摇头道:“不,险中才透着奇,这是此局中最奇的一环。”说着,将双手的拇指、食指、中指都按在了图上,点着暗道的六个岔口,道:“这六个点,都在一个岔口上摆着木箱挡住去路。”
展天墨皱起眉,显然对整个布局中这条计策最不信任,道:“堂堂擒燕玉手,这次还会被封住去路的木箱骗过,绕道而行吗?”
计天奇双眼炯然,道:“所以每口木箱的后头,都藏着一名捕快,当擒燕玉手翻过,捕快就会跳出来试图追捕,虽然追不上,定然会让对方乱了方寸,三名捕快每人负责两口,有充裕的时间与她周旋。何况原来观察的四名捕快还能上房梁、堵暗道,已绰绰有余。”
展天墨尚未被说服,冷冷道:“这是险计。”
计天奇骄傲的看着展天墨,自信地道:“华容道三将挡曹,攻的就是心计。”
此时,展天墨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道:“为了捉拿扬州怪盗,的确是大阵仗了。”展天墨此时不得不承认,即使十二名捕快是少,却被这个连环计运用得恰到好处、游刃有余,算得上是大阵仗。展天墨端起茶杯,热气仅剩下淡淡一层,展天墨轻吁一口吹散,道:“最后呢?”
计天奇同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压在图中的长桥中央,道:“最后就是展捕头的责任了。”
展天墨盯着图纸上的那口茶杯,看着暗道中一条条各种可能的路线,最后都指向长桥,不禁扬起一丝赞赏的笑容,问道:“若是擒燕玉手的轻功高明,无需过桥呢?”
计天奇忍不住抿一抿嘴,明知这话会刺到展天墨的痛处,却还是道:“展捕头的轻功,比擒燕玉手如何?踏雪寻梅比冬雨无霜又如何?若连宿大叔都难以一跃翻过长桥,何况是擒燕玉手?”
展天墨的表情闪过一丝不快,他虽知道计天奇解释的用意,却难免心中恼怒,语气便又显得冷漠起来,一字字道:“展某该何时上桥?”
此时,外头一声夜枭似的低鸣,既遥远又飘渺的传到屋内,紧接着,就听到了三更的更点响起,声音并不大,却仿佛有好几处都在敲打着。
计天奇眨眨眼,看着从刚才燃起的烛火,现今已烧短一小截,点头道:“是时候了。”
展天墨点点头,也将杯中的茶饮尽,最后问道:“万一她逼急了跳河呢?”
计天奇笑了笑,问道:“你见过在天上翱翔习惯,又水性好的禽鸟吗?”
“万一呢?”
“那玉面神捕的水性就差不得了。”计天奇看向展天墨姣好的面容,眼神流露出无比的信赖。
展天墨站起身,对计天奇拱拱手,转身毫无悬念的走出屋内。迈步离开前,展天墨如猫一般深邃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计天奇一眼,眼神中满布着的,不知是期许,还是谜似的尊重。
半晌,计天奇确认展天墨已走远,这才端起面前短了一截的残烛,将烛台斜斜抓着,烛泪滴在图上的长桥处,一滴一滴落在图上,形成一道如血鲜艳的红线,沿着长桥下的水路渠道,一路滴到计宅中的小曲河。
计天奇叹了口气,道:“但愿我猜错了这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