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呆滞,家柏木然地坐在写字台前。才讨完一个大大的没趣紧接着又被黎大河一通电话训斥,心头早已堵得慌。保安公司因服务费拖延跟工厂翻了脸,三十日下午撤走派驻的四名保安。行政经理严一乔见势不妙,干脆窝在海城公司,电话关机,图个耳根清净。生生要堂堂的行政主管降尊屈驾来看守大门。村长亲叔父陆老从短袖方格淡黄色衬衣兜里拿出翻盖,隔窗递进一支,问:“徐主管,黎总在吗?”“在,他办公室里。”家柏倾身接过烟,指指玻璃门。“那我进去找下他。”“嗯,好。”不锈钢小栓门撞在柱子上弹回的嗡嗡声未歇,陆老已拖着鞋过了湿痕,家柏两眼学猫眯成一条线,两弯浓眉挨得更紧了。“黎总——!”陆老大嗓门吆喝,眉头同样紧锁的大河一个激灵。却没有片刻犹豫,立即起身。“是老陆啊——!”走廊上微笑着应完,登登登登下楼来,“喝茶先。”前台桌边两盆吊兰垂叶轻晃,把门边的陆老往会客室引。“黎总,钱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陆老进得小屋子,直截了当。“老陆哪,你看这样行不行,只要货款一到,我让会计尽快安排。”大河关了水,盖上,按完加热键,抓起茶叶罐取出一小包撕开倒在泡茶碗里,踩开垃圾桶丢完包装袋,又向陆老承诺开来。“黎总,尽快是几号?你给我个时间,到底几号。”陆老往茶几边单位沙发上一坐,接过一支点上,随青烟喷出的话里也透出火气。“老陆,是这样的,公司本来有一笔南京的货款十五号就该到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没到。卜总正在跟南京方面沟通,等一有结果优先给你安排。”大河虽为男儿身,但从见到陆老起,始终保持着微笑,一脸的春风丝毫不会逊于广州亚运会上的微笑姐。“黎总哪,不是我不通融,我现在连买只猪都要找我侄子借钱。黎总你先前答应十五号给我的,结果没给。又推迟到十五号,结果还是没给。十五号你又说月底给,今天怎么都要把四、五月的钱先结给我。”陆老只顾要账,看都不看一眼弯头镊子夹递到面前冒着热气的小茶盅。
“老陆,跟黎总谈得怎样了?”真是多此一问,怒气冲冲的样任谁瞄一眼都如镜明。“又答应五号给我,唉!现在盛宜奥谁说话都不算数了,五号再没有,我就买副铁链来锁大门!”几点唾沫从焦黄的牙齿缝里蹦出,落在窗台上,写字台上,陆老丢下一句,樟树阴底下了台阶。凝神整理了一下思绪,刚想对陆老说点什么,奈何人已走远,立刻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不过家柏很就快就给调整过来,椅子往右边挪了挪,抬手罩住鼠标,移光标到监视屏一个小画面上,左键确定。拉过键盘输入管理密码,快进回放着,看完一个换一个画面继续。
“电工起来,吃饭了!”乏了饿了,摘下耳机廊边一望,外宿的人儿陆陆续续顶着骄阳踩着自己的影子回来,清江折转拿起衬衣套在头上,吆喝完一嗓子,嘭的一声。“嗯——”欧阳一骨碌爬起,“上班了?”抬臂一看,哑然失笑,离下班还差半小时哪!厨房里乒乒乓乓响成一片,饭菜香里洗了把脸,晾完迟疑了一下,拇指轻轻拨开锁舌,“林战南,你怎么没回去?”带上刚迈开腿,采购员林战南开门出来。“我下午还要到外发厂验货。”“是江边那家?”“嗯。”“林战南喜欢梅艳芳?”“嗯。”“你们还不快点,没菜了!”黎双正往上走,逗楼梯口的两人。“中午吃什么?”站南停住让过,随口一问。“西红柿炒蛋。”“嗯,还是黎双这个饭盒好看,跟人一样秀气。温柔又可爱,美丽又大方!”欧阳贫了一嘴。“哈哈,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都说女孩怕哄,大概是女孩对褒扬溢美之辞没一点免疫,尽管没领欧阳无事殷勤的情,银铃般的笑声后面的话听着不怎么由衷。黎双轻快的脚步刚消,骆曙一步三摇的下楼,每转一次身扶手就要叮当一下,老蛤蟆嗓子一出声就是十足的横秋老气,“电工,你小子又在打人家主意啊。”“老骆,你家王丽呢?”“那家伙感冒了,刚打完吊针回来。”“哦!好些了吗?”欧阳心想也怪不得交响乐变成独奏了,楼道里原来少了清脆的登登。“好多了。”
“我一把牌打错,结果就和了四把,哪有不输的理。”吃着饭还不忘总结,以便重整旗鼓。“你才打错一把,我都不知道打错多少把。”劲松不谙凉热,总是一张矮凳正对着灶口,抢在月香大姐前接过话茬。“罗劲松,老实交代,上午你又骗了他们多少?”钢叉朝大号方盒饭菜里一插,斑斑油漆的虎口掐着劲松后脖子逼问。“罗劲松也有今天了啊,廖志诚,用力,掐死他丫的!”利华门边看到,眉开眼笑的幸灾乐祸。“我才赢百来块。”“会计也说输了,你一百多,那涂利华不是赚了七八百?涂利华,赶紧请客!”缩回手继续扒饭,才咽完一口,将目标锁定为小个子了。“我就赢三百块,猪骗你。”利华挤完洗洁精,专心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