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果然还是那个媒婆,看到谭丽娘的时候笑得更加殷勤亲热,“这是谭举人家吗?”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媒婆自己也反思过来,陈举人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且听说陈举人是入赘的呢,那的确是自己刚刚不会说话了。
谭丽娘回头看了一眼呦呦,呦呦一副我无辜我委屈的样子,“她刚刚问的是陈举人。”
媒婆怕谭丽娘责怪呦呦,立刻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我不会说话,娘子千万别怪小娘子,是我说错话了。”
呦呦瞪了媒婆一眼,转身蹬蹬跑回屋了,她没有回堂屋,而是直接跑去了西屋,气呼呼地坐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自己得看着不能让那个媒婆把娘拐跑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回到东屋。
刚跑到东屋门口,就遇到泡茶回来的陶陶,她立刻拦下陶陶,从她手里接下茶盘进了东屋,给谭丽娘和那个媒婆各斟了一杯后,就在谭丽娘身边坐下来不走了。
媒婆自我介绍姓安,婆家姓祝,大家都叫她“祝婆婆”。这位祝婆婆同谭丽娘寒暄着,喝完了一杯茶,想要进入正题的时候,就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呦呦一直用戒备和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她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一样。
这样想着,媒婆就忍不住先心虚了几分。可不是下一刻就要干坏事了,撺掇人家娘改嫁还不算坏事吗?再加上沈秀才说的“给四个孩子一笔钱不让他们跟来”的条件,她更觉得自己心虚,简直想要落荒而逃了。
谭丽娘察觉到媒婆的心思,本想着让呦呦回避一下,后来转念一想,呦呦这个孩子平时聪明机灵,而且想事情颇有一份不同之处,就吞回让她出去玩的话,想着让她也帮自己思考思考,毕竟陶陶不止是自己的女儿,也是呦呦的姐姐。
谭丽娘就把自己的思量跟媒婆说了,媒婆和呦呦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和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谭丽娘以为自己(媒婆)是来给陶陶说亲的!
媒婆下意识地看一眼呦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一个小孩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姑娘太聪慧太不好惹了,就刚刚那么轻飘飘一眼,自己就觉得浑身发冷,这可是大夏天啊。
祝媒婆犹豫了一会儿,想着家中柜子里放着的五十两银锭子,再想到沈秀才许诺的“不管成不成定金都是你的,成了再给一百两”。一百两啊,她怎么能不心动。
“那个,谭娘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你家大娘子来的。”祝媒婆尽量忽略谭家小娘子不善的目光,同谭丽娘解释,“我是来给你提亲的。”
“什么?”谭丽娘愕然。
“沈家庄的沈秀才今年刚过四十,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虽然大点,但是年纪大知道疼人。家中又良田两百亩,正房夫人三年前病逝了,想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续弦,他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亲,您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不等谭丽娘反应过来,祝媒婆像连炮珠似的把话说完,“我是看了这么多人家,才想到谭娘子你的,这可是门好亲事。”
祝媒婆没敢说是沈秀才点名要娶谭娘子的,她实在是怕了炕上坐着的小娘子吃人的目光。
等到祝媒婆的话说完差不多有一炷香,谭丽娘才回过神来,“你是说,来给我提亲?”说完像是不可置信似的,看向身边的呦呦。
而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呦呦脑子里已经生出了七八个破坏这桩亲事的主意了。不过,就算不同意,话也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呦呦想了想,有了主意。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谁没事儿老来看你啊!”谭丽娘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是微微停顿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呦呦的眼睛。
呦呦和陶陶对视了一眼,各自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不多时,怀宇和怀瑾回来了,虽然两人早上上学时各带了一把伞,但还是被从头到脚淋湿了。谭丽娘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去熬姜汤给兄弟俩喝,陶陶也去厨房烧水给兄弟两人洗澡换干净衣服。
呦呦站在门口向外看,天空就想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样哗啦啦地,雨水又大又急,落在地上溅起的水珠形成了一片水雾,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些四溅的水汽扑在鞋面上的潮湿。
陶陶烧了水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呦呦在堂屋门口站着,等把水送到西屋门口由谭丽娘接进去后她离开的时候呦呦还站在堂屋门口,她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身侧看一眼呦呦,又看一眼门外,除了天地雨水,似乎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陶陶拍了她手臂一下,“不冷吗?裙子都湿了。”
呦呦这才注意到,潮湿的不是她的鞋面,而是裙子。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继续看向门外的雨,不说话。
陶陶知道呦呦一直致力于把她们娘和隔壁花叔叔凑做堆,但是现在似乎两个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陶陶把自己的想法跟呦呦说了,呦呦点点头,没有反对。过了一会儿,呦呦突然问了陶陶一个问题。
“姑外祖母,今年有六十多了吧。”
陶陶不明白呦呦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回答呦呦,“六十五了,我记着做六十大寿的时候怀瑾还没出生,娘大着肚子去的。”
呦呦点头,转回头继续看向门外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呦呦看了一会儿,突然说:“等娘老了,可比不过姑外祖母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