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沉沉点头,眸深似海地看定一脸平静的清歌,连开口说话都免了。
“睿王爷,老臣知你已经下定决心,只是王爷想过没有?王爷是天日百年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是皇上心目中最重要的弟弟最倚重的臣子,王爷这番急切求去,难道不怕伤了皇上的心?”
情感说辞?清歌微微一笑,看着孟理初花白的头发,和一片诚恳的眼神,这群死忠的老臣啊,到底可曾搞清楚了情况?
“国丈大人过誉了,皇上心如明镜,对微臣的区区几分本事更是了如指掌,微臣殚精竭智,依旧力量微薄,皇上理解微臣在仕途上其实已走到尽头,自然能够成全微臣放纵山野之愿;自古君君臣臣,大人认为清歌伤了皇上的心,岂不将清歌置诸死地?”
死咬着君臣之道,还怕堵不住这群死忠臣子的嘴?话如果不说的重一些,这些臣子真以为自己是在以退为进谋求更大的赏赐呢!
孟理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睿王爷已经将话堵死了,自己再开口相劝,那就是故意跟睿王爷作对要将他置诸死地了,自己怎么能再开口?
皇上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如果连他们都搞不定清歌,难道自己真的要在今天的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准许他退隐山林?
心头转念,看着默不作声的丞相大人,“不知丞相大人可有什么话要对睿王爷说?”
顿时,所有期盼的眼光齐齐s向一直闷不吭声的云熹,云熹老脸上泛起一阵苍白神色,身子微微一晃。
清歌低下了头,皇上,唉,皇上。
“皇上已经,已经失去了两位兄弟,若睿王爷再走,皇上岂不暗自伤心?望睿王爷不要只看家国大事,偶尔也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细细体会亲人的心情,事理可以说通,但人情却永远是我们心底最牵挂的。刚刚睿王爷也说了,‘家国大事已了,四海初定’,皇上虽然英明,却要独身面对这种局面,身为皇上最疼爱的弟弟,置兄长于千煎万熬中于不顾,睿王何其忍心?”云熹淡淡地道。
清歌抿嘴不语,俊逸清雅的脸上一片茫然。没料到,岳父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如此感性却有损君威的话语,自己并非无话反驳,只是这一反驳,只怕就将岳父和岳父一家置于险地,这是他和绮罗都没有想到的局面。
说白了,岳父就是说皇上眷恋亲情,自己这一走,简直相当于遗弃,皇上会很可怜——这种话,怎么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自己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反驳?想不到自己和绮罗筹划了好久的事情,却终于功亏一篑。。。。。。
岳父以话挤兑自己和皇上,既要求自己不要轻易开口言去,免遭杀身之祸,也打算点醒皇上,只剩下这一个弟弟,如果再有不测,那么,皇上将再也没有了兄弟之情。
周太傅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平静甚至仿佛有点悲壮的云熹,孟理初呆呆地,眼中闪过敬佩之色。
高高在上的皇上,面无表情,只字未说,听出云熹话里深意的老臣们大气也不敢喘,都做好了为云熹求情的准备。
“微臣一时糊涂,幸得丞相点醒!”
当机立断,在皇上开口前,清歌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希望自己妥协的态度,能够阻止岳父打算以身殉职的想法,更阻止皇上眼中一闪而逝的杀念。
云熹惊讶地看着他,皇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一片笑意。
“既然睿王知错,那么朕也不追究了,此事就算过去了吧!”皇上以一副减压后的轻松心情微笑着说。
群臣纷纷摸着额头看不见的汗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浊气。
独有清歌和云熹,眼色复杂而忧虑地对看了一眼。
皇上看了看高兴地群臣,微微一笑,向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会意,尖尖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大殿。
“宣云梦川觐见——”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云熹和云梦海都大吃一惊,其他不明所以的大臣纷纷揣测议论。
一身素白衣袍的云梦川苍白着清俊的脸,静静地走进大殿,低头三跪九拜,就是不看父亲大哥和妹夫。
“云梦川,云府七子,常年隐身在外为朕打理财务收支,朕有一半的国库都是他为朕充实的!前户部尚书欲告老还乡,朕今日特封云梦川为户部尚书,毋需吏部推荐,直接上任!”皇上微笑道。
“臣谢皇上厚爱!”云梦川镇定地道。
云熹震惊地指着云梦川,老脸憋得青紫,一口气提不上来,顿时昏了过去。
“爹——”云梦海大吼着扑了过去,云梦川脸色惨白急速爬起来奔过去,朝堂中一片静默,都被突来的变故惊呆了。
皇上的声音沉稳威严地响彻大殿,“还不去传太医?!”
那双坚定地有些残酷的黑眸看定着他,让他想起皇上曾经说过的话,就算要折断翅膀,也不能让她飞翔。。。。。。
清歌微微晃了晃,脸上再无血色,他终于明白皇上要留下他们一家的决心有多么可怕!!
第三十五章 赐美
颤抖的右手握住了毛笔,却怎么也写不成曾经熟悉的字体,那一处处的败笔,都向枯枝一般,嘲弄着他现在废人的身份!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久久地回荡在空气中,瞬间催下了站在暗处的安圣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