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些人的名字、毕业院校、所学专业,其中一位叫林茜的,还是联合地理学会的成员。既有她在,消息就相当可靠了。
在第五团宿营的夜里,纪队长睡不着觉,前后琢磨起来。
如果煤矿确认,就要修一条穿越沼泽、能够全年通行的道路。如何确定路线、排水清淤先不管,要运煤必须走重型车辆,至少也得泥结碎石路。
而从逊河镇到新鹿乡那一段山路太窄,要拓宽。
跨越逊河、急流河的桥,也得各修一座!
这工程太大,兴辽集团绝不会独自承担成本,肯定要找政府出钱。
修桥铺路本就是政府职责,不是吗?
但逊河是新设农业县,财政上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要解决交通问题,除非地区政府、甚至省府拨款。如此一来,即便以兴辽集团的能量,想达成目标也非易事。毕竟是宪政民主的时代,有人监督。
到时不知有多少议员会被收买,多少龌龊的政治交易在私下里达成……
他越琢磨越灰心,最后睡意全无,干脆穿了衣服出门看星星。步入团部大院,却见光秃秃的旗杆下,已经有一个人抽着香烟,不时四处望望。
那年轻人叫邱枫,是所长硬塞到队里的,说是帝京什么印书馆的人,到北荒采风……
采风,哼哼……骗鬼呢!纪队长宁肯相信他是去狩猎的!
一路行来,邱枫言谈谨慎,但有意无意间仍不免显出几分对流放者的好感。纪队长严重怀疑他的身份和目的!
两人在寒夜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邱枫摸出一包“大家香烟”,抽出一根递给纪天卫。纪队长犹豫了一秒钟才接过。
邱枫滑擦火柴,想给他点火,却屡屡被夜风吹灭。
纪天卫连忙摆手,从兜里取出一个方形的金属小玩意,甩开一体式的顶盖,蹭动滚轮,火苗瞬间腾起。大风摇晃着火苗,却不能吹熄它。
邱枫奇道:“这是什么?”
“灯芯打火机!兴辽集团的新玩意,还没上市销售,试用品发给我们当福利。比火柴好用!”
两人抽着烟,研究了一会儿这神奇的科技产品为什么能防风,又讨论了苯燃料对烟草味道会不会造成影响,最后争辩起哪家公司的香烟画片最值得收藏——邱枫认为是大家牌的“封神榜”一百张套卡,画技精湛,印刷精美;纪天卫认为是三星牌的“红楼梦”套卡,据说总共七百多张,到现在还没人收集完整。
两人聊了一会,关系拉近许多。纪队长谈起煤矿的运输问题,忧国忧民。邱枫却笑了,说他被一叶蔽目,当局者迷。
“为什么一定要走新鹿乡?我看地图上面,满盖东北方向的湖泊区似乎……”
“湖泊之间有沼泽!”纪天卫打断道,“连打鹿人都说,进去的猎人没几个能回来的。”
“对啊!没几个能回来,就说明有人回来。只要多花点钱,多雇向导,肯定能趟出一条路!”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邱枫蹲下来,用一根小木棍在雪地上划了个简易地图,指点江山道:“老哥你看,从东北湖泊区修路,沼泽排水的工作能减少大半!而且都是平地,修筑方便,不像逊河镇到新鹿那一段靠着山壁,拓宽不知得用多少炸药!最妙的是无需跨越急流河,只要修一座跨逊河的桥,或者不要桥,直接修渡口,用船运好了!”
纪队长连连点头,猛抽了几口。
次日清早,队伍出发。十架马拉爬犁载着探矿队员和大量探勘装备启程。
当初流放者进入满盖,因为不熟悉地理兼天气糟糕迷路,折腾了两三天。这一回,探矿队有识途老马和阿什库做向导,非常顺利地找到了流放者。
日落时分,接近营地的队员们震惊了。
他们原以为华解诸人是居住在只有几个地窨子的简陋营地,此时入眼却看到的却是青砖瓦房、马厩粮仓!
炊烟袅袅都被包围在一道矮墙之内,俨然一个成熟的小型拓殖乡。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竟是二十多个青年只花了一年建起来的。
夯土包砖的围墙上没有真正意义的门,缺口处只有两扇厚厚的挡门木板。木板由几枚粗大的铁钉钉起,表面带着树皮,连门栓都没有。
毕竟荒野上只要防野兽误入,也用不着那玩意儿。
纪队长刚想叫门,阿什库已经一马当先,搬开了挡板,大咧咧喊道:“晋桐小子!吴锐!你们快看谁来啦!”
流放者呼啦啦从食堂跑了出来。
他们正准备吃晚饭,听到有客人来,都激动极了。毕竟大部分人一年没离开满盖,没见过生人了。
纪队长毫不见外,直接一挥手,“大家都入营!”
一干人马乱糟糟地涌入营地。
阿什库赶紧向吴锐介绍这帮不速之客。吴锐得知是探矿队,心中立刻了然。
看来东方瑟跟徐国公勾兑上了。
他指挥流放者帮客人们卸车、喂马,将他们迎入大食堂。
因为饭食准备不足,探矿队将随行携带的肉罐头打开、野战干粮也煮成粥,一一摆上餐桌。
晚餐会上,吴锐代表流放者向客人们致辞,欢迎探矿队停留满盖期间住在营内。但因为卧房不足,他们只能在食堂打地铺。不过食堂够宽敞,又有地暖,住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纪队长对此表示感谢,欣慰道:“我们搞勘探的,常年风餐露宿,野外住帐篷是常事。有